着人,郑妙琴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总有一天她会让徐文理同意公开的。
队小招生工作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程长顺去李家庄大队一趟,满打满算才带了三个学生回来。
李家庄三个娃,加上前进大队六个娃,依旧凑不齐一双手。
而知青这头,五六天过去也只劝到了两个学生。
程长顺设置的班级人数是二十人,再这样等下月初队小都没脸开学。队小开学一推再推,从这月推到下月,再不开学原先报了名的也要闹了。
这天晌午上工前,老知青梁明远从队里回来,咕咚咕咚灌了一缸子的水才缓过神。
顾莞宁盯着他问:“梁知青今天招了几个学生?”
梁明远一抹嘴,拍拍裤子坐下来,笑着道:“一个没有。”
旁边柴瑞云哑着嗓子,已经完全没了之前激情昂扬的心态,丧着脸有气无力道:“你还挺乐观。”
“那也没办法。”梁明远摇头,“根本都说不通。一说就是没钱,再说就是孩子也不想上,你要再说——”
梁明远发出两声短促的笑,语气颇为无奈,“那就得被赶出来了。”
真是好说歹说都不管用,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那些社员们可固执得很。
柴瑞云对此深有体会,她这嗓子就是这么废的。
顾莞宁默默啃果脯不再说话,上辈子看过几个贫困山区助学的纪录片,在政府承担学杂费的前提下,依旧有许多家长不愿意送孩子去上学。
根本上在于,在他们看来读书无用。
而女生读书更无用。
除了浪费钱还能做什么?
反正到了年纪总要嫁人,念没念过书都要嫁人,嫁了人就不是自家的了,没的给别家人花那冤枉钱。
现实总有各种各样的难题。
顾莞宁陷入回忆中——
前天她跟柴瑞云去过一个社员家,那社员像还是队里的富户,不过这年代不兴这么说,一说就成坏分子了,人家得跟你急。
那社员家是个富户,也是个大户,一家子几十口人。真是不夸张,大人孩子成堆成堆出来跟她和柴瑞云打招呼。
打眼瞧过去,到年纪该读书的孩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顾莞宁直接看傻眼了。
那户人家还没分家,当家的是老爷子和老太太。
老太太对她和柴瑞云挺好,端了热水上来,笑眯眯的,“柴知青,顾知青,咱家孩子多,掏不起学费,就不去了。”
柴瑞云擎着嘶哑的声音劝说,“大娘您再考虑考虑,读书可是件大好事。”
大娘苦笑着,“柴知青你是城里人不懂,咱家里穷,供不了那么多孩子。”
再说,不念书也没啥,她就没念过书,她几个儿子闺女也没念过书,现在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柴瑞云苦口婆心地劝说,“供不了那么多就先供几个,一个两个的肯定能行,咱队小学费不贵也就一块钱。”
话音落下,一直偷摸打量这家人的顾莞宁就发现几个嫂子皱眉瞪眼,明显不高兴了。
顾莞宁扯扯柴瑞云的袖子,咳嗽一声。
柴瑞云不明所以,“莞宁你咋了?”
下巴点了点那碗热水,顾莞宁笑着道:“你嗓子还疼不,喝口水缓缓。”
这几天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去说话的路上,柴瑞云一把爽朗的嗓子就跟破风箱似的,有时候说话都没声。
咕咚咕咚喝下碗水,柴瑞云一抹嘴还想再劝劝。
顾莞宁却先她一步出声,道:“大娘生了这么多孩子,又给拉扯大,还让孩子成家立业生了这么多的孙辈,您可真是好福气。”
闻言大娘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真实起来,“顾知青真会说话,我这叫啥好福气?孩子一个个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也没个本事让老婆子过上好日子,天天吧还有操不完的心。”
“您说得对。”顾莞宁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学她爷奶以前跟邻居唠嗑,“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当人父母的,哪有当人儿子孙子的清闲?”
“你这话可太对了顾知青!”大娘就跟找到知音似的,“我家里这几个不省心的,净知道惹我发脾气!”
大娘说着,还瞪了一圈院里的儿孙们。
“唉!”大娘长叹一声。
有门!
顾莞宁登时坐直,开启和大娘的深入交谈,“大娘您也别气,身体是自己的,儿孙们不心疼您不还有大爷吗?”
“那话咋说的?能陪您一直走下去的永远是您的老伴儿。”
被点名的大爷下意识也坐直了些,憨憨笑道:“顾知青真会说话。”
然后对着大娘献殷勤:“他娘,咱年纪大了,是得琢磨着多为自己想想。”
大娘顿时热泪盈眶,偏头抹抹眼睛,再转回来,跟顾莞宁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就亲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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