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为了战争胜利而欢呼。
所有人都在为了人类得以延续而哭泣。
但是好像有谁被忘在黑暗里了。
……
度沨眼前模糊不清,耳边嗡鸣,每个细胞似乎都在疼痛,浑身上下像被数万根针扎透。
迷迭香在指挥室爆炸。
永远古井无波的指挥官发了狂一样,衝出了门。
在众人阻拦前动用了信息素压製,踏上了操场上准备着直升机。
“总指挥!危险!”“陛下!”“您不能一个人去啊!!”
度沨充耳不闻,开启直升机,螺旋桨的气流将地面的细碎沙石吹散。
这不是个普通的日子。
他的妻子被忘在黑暗里了。
度沨站在废墟中央,大雨将他整个人淋透。
夜晚阴云密布不见星月,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辨别不出淡到快要消散的昙花香气。
迷迭香在战场上铺散,跟踪着细枝末节的指引,度沨花了许久才来到与别处并无不同的尸山面前。
堆迭的虫族尸体将下方完全淹没,四周都是零散的机甲部件,红蓝色血液交杂着诡异斑驳。
来之前,度沨曾想过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想过,也没想过。
想过这次太危险,又不敢想会真的出事。
这一世明明这么顺利……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给他?
度沨咬着嘴唇跪在旁边双手扒着虫族的尸体,一块一块刨开,虫子边缘锋利的甲壳划破掌心。
一直到满手的血污握住了一隻纤细冰凉的手臂。
度沨不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触感。
脑袋里轰得炸开了。
心臟似乎不再会跳动,只有紧缩的剧痛让他感到自己居然还活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世界上。
将少年从尸块中拉了出来,那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急救。
不要命地释放着信息素,惶恐着,绝望地一遍一遍尝试唤醒。
“沈灼,沈灼……看看我。”
“睁开眼睛,求你了……”
“看我一眼……”
但少年不曾回应。
永远挺拔冷静的男人佝偻着跪在地上。
双目,脸色惨白。
额头到脖颈上的青筋全部凸起。
狰狞地仿若从地狱爬上的修罗。
他轻轻地,温柔地将少年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
试图用自己的温度,一遍又一遍地去温暖他。
“对不起……”
是带着哭腔的哽咽。
一滴一滴灼热的泪,落在少年平静而纤长的睫毛上。
度沨忽然又想起什么,捏碎脖颈里项链中间的淡红色的球体。
浓郁的昙花信息素以度沨为中心海啸一般席卷铺散开来,充斥着他干瘪投掷的腺体,也萦绕在少年四周。
但,没有用。
度沨长久地沉默,跪在那里俯身将少年抱紧,嘴唇颤抖发出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人想象的到他现在的模样。
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只能蜷缩着身体,无助地哀嚎悲鸣。
他仿佛在等待着谁的救赎,亦或是祈祷着神的怜悯。
但什么都有没有。
神没有站在他这边。
唯一能救他的,唯一他想救的,在他怀中。
“等等我,好吗?”
度沨从怀里拿出枪。
是那把从枪口到子弹都染着昙花信息素的枪。
通体银色,一直被度沨随身携带着,连睡觉都会放在枕头底下。
那从来不是杀敌的枪。
而是用来自杀的。
为了死时,能够与少年一起。
崩白指尖颤动不已。
却坚定地,熟悉地,将枪抵住下颌。
那是必死的一枪。
绝没有活路。
alpha在少年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如同拥抱着所信仰的神明。
“等等我……”
“下一次,我一定会救你。”
昏暗眼神盛着死寂,即将按下扳机时,度沨听到了一声长鸣。
似乎是老旧通讯器被干扰导致的噪音。
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滴——系统已失效!】
【警报!警报!系统已失效!】
【警报!警报!!】
男人大脑瞬间被尖锐而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充斥填满,头疼欲裂的度沨指尖发颤。
下一秒,冰凉的东西握住了他的手。
警报声顿时停下。
度沨从黑白的世界中抬起头。
看到了花瓣舒展的红色不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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