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长安乡的“福”年糕,春联,年饺子,以及被说得神乎其神的打铁汁。
要不是大秦有宵禁令,只怕咸阳会立刻跟风玩打铁汁。
不过即便玩不了大型烟火,咸阳不少家境不错的人家,特意跑去长安乡的福源市,买了很多寓意吉祥的春联,同时炸了一些“福”年糕,再喜滋滋地回来。
比如,姚贾与家中小辈一起品尝新带回来的年糕,糖饺子。
这时,家仆过来通传,说是赵高过来了。
姚贾脸色微沉,不喜欢赵高,不光看不上对方罪臣子嗣的身份,也因为对方在他少年时屡次轻视他。
但他还是起身,说:“带小郎君他们去竹取厢房,再请人过来。”
家仆道:“唯。”
……
片刻后,厢房门被推开。
身形高大的赵高大迈步走进来,他先是与姚贾问安,扫了一眼餐桌上剩余的年糕。
他眼珠子一转,道:“不曾想姚郎官也在吃这稻饼。姚郎官,你说某些小子是不是不懂事,以为按个“年糕”的名,就妄想取代“稻饼”的名号,多少是有些不识规矩。”
姚贾一顿,他知道对方暗示的是张婴“抢”李斯丞相之位的事。
姚贾慢慢将最后一块糖饺子夹起来,轻笑一声,道:“这话说得有趣。我大秦包罗万象,什么时候规定只能用一个名字。锅盔不也被称为烙饼,难道年糕与稻饼就不能共存了。”
赵高身形一顿,他没想到对方这么不买账。
须臾,他依旧腆着,低头谦虚道:“姚郎官所言甚是。是奴见识浅薄了。奴应当说,年糕毕竟是新名字,还年轻,不该越俎代疱,众人还是会更加认可稻饼。奴也更加支持稻饼……”
“行了行了。厢房也只有我们两人,也不必如此打哑谜。”
姚贾不耐烦地摆摆手,“若你们的诚意成了,我会将消息告知李廷尉。”
赵高眉毛一挑,惊异道:“姚郎官,这事你尚未告知李廷尉吗?”
姚贾惊讶地回望一眼,道:“这话有意思,这不是你自作主张吗?!”
赵高:……
他差点没被对方理所当然不要脸的话气死。
鬼的自作主张。
李斯若是不知情不默许,那些犄角旮旯尤其涉及小案件的文书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这老狐狸摆明了是想利用完就扔啊!
赵高冷笑一声,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姚郎官。那小子入主丞相府,伤的到底是何人的利益
,你我心知肚明。
面对这么一个备受宠信却又伤不得、吼不得的棘手人物,是狱官陆任家出了一个巧思,才能既将他高高供着,又不会妨碍到某些人的仕途。
这难道不是对廷尉的贡献?难道不值得你们看重吗?
若你们今日敢如此寒人心,日后大秦谁还敢跟着廷尉冲锋陷阵。”
姚贾又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这话说得太重了。狱官陆任家,哈,不过是一个攀炎附热之徒。这样的人在大秦数不胜数。
当然,若他能把事办得漂漂亮亮,我们也不会吝啬手中的一些东西,但若这人敢挟恩图报。那就不能给脸不要脸了,赵高,你认为对吗?”
对话提的是狱官陆任家,其实指代的含义都是“赵高胡亥”。
赵高沉下脸道:“姚郎官,想出决策的咸阳狱官陆任家,此时候在门外。”
姚贾淡定道:“有请,得请进来喝茶。”
赵高冷笑一声,还真将门外候着的咸阳狱官陆任家也唤了进来。
不过陆任家进来之后就是个摆设。
整个厢房之内,赵高和姚贾面无表情,以词句为武器,拼杀得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句句不离“咸阳狱官陆任家”的名字,但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个人。
不过在两人每每即将吵起来时,又默契地戛然而止,片刻后,彼此露出一个假笑。
这时,家仆又传来消息,说是某某郎官求见。
“不见。”姚贾冷漠道。
有了这个打断,赵高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拱手道:“姚郎官,现在是狱官陆任家已经将事办妥。廷尉之前也对狱官陆任家感官不错,你何必擅自做主,不如让李廷尉自……”
赵高还没多说几句软话,家仆再来传递消息,说另外某某的郎官求见。
姚贾再次道:“不见。”
但这一回家仆却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低声道,说是不止一位郎官求见,门庭之外停了不下七八两马车,已经进来也有三四位,并且各个神色焦虑,请都请不走。
姚贾疑惑道:“今日怎么回事?扎堆?”
他起身,先是命家仆将郎官们请去会客厢房坐好,然后决定先送赵高与狱官陆任家离开,再去处理聚集过来的大秦郎官们。
然而当三人走在回廊上时,恰好与步履匆匆的郎官们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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