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周白榆和腐败种的关系,她只是感觉到……周大哥眼神和语气,都有些黯然。
“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会有这么一个让人痛苦的领域?”
凌寒酥的问题,也是周白榆的问题。
他默默想着,当初带张郝韵看那部电影,她该是怎样的难受?
在她的记忆里,父母竟然是那么扭曲的怪物吗?
那本该是……这个世界最爱自己的人啊?
诚然,腐败会放大怨恨,放大负面情绪,但即便如此,梦境之中,父母也过于可怖了些。
“真好啊,我爸爸妈妈就对我不怎么好,我还有个弟弟,老是跟我抢东西。”
她到底是怎么轻描淡写,说出这番话的?
周白榆的拳头握紧。
内心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我必须要接触到茧囊,至少我要知道那个茧囊里,是否藏着她。”
凌寒酥听着周白榆的言语,更加担忧:
“可,这只是梦啊,周大哥,犯不着因为一个梦境,把命搭上吧?”
“况且还有天下无二会长,还有和光同尘会长……他们,他们应该可以办到吧?他们才是传奇先行者……就,我们没有那么厉害,也没关系的。”
凌寒酥到底是关心周白榆,这番话说得自私了些,但本质上,是希望周白榆放弃这种近乎自我折磨的行为。
周白榆摇了摇头。
似乎张郝韵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抓起一把安眠药:
“这次……不要叫醒我!如果我很痛苦,就不停在我耳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听起来无疑是很武断的决定,也谈不上谋略。
凌寒酥有些不解,焦急的说道:
“周大哥……干嘛要做到这个样子啊!”
周白榆笑了笑:
“你知道最让人难受的是什么?是你给了人虚假的希望。”
所谓虚假的希望,不仅仅是告诉一个人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是不该半途而废。
无论是曾经那个跳楼自杀,尸体砸落在周白榆面前的传销受骗者。
还是那个自杀被他救下,后来却再度自杀的人。
在周白榆看来,二者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是连自己都不信的欺骗。
后者是你真的对一个人承诺,可你只是承诺了,却没有陪他做到。
周白榆不想人生再出现第三次这样的错误。
“我不能丢下一句生活会越来越好就算了,不能把她丢在那样的地方。”
周白榆不再多言,将手里的一把安眠药直接灌下去。
他很清楚这个剂量死不了,而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醒过来,而是无法醒过来。
他甚至不清楚,醒梦无常的托梦,会不会第二次生效。但这已经是探索黑色莲花区域,相对来说,最为安全的办法。
药性很快生效,昏昏沉沉了片刻,他又一次进入了梦境。
……
……
幽长的通道出现。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阳光被黑莲隔绝,只留下残余的光苗,让黑暗变得不那么绝对。
通道就像是一座孤桥。
在桥的两边,是翻滚浓郁的黑雾,目光根本无法穿透。
迈开脚步后,周白榆就看到了五岁时的记忆。
那本该是王淑芬女士和周泽水先生带他去临襄市游乐园玩耍的一天。
那一天他非常高兴,最能代表童年的旋转木马,碰碰车,他都玩了很久,不是别的小孩那样,浅尝辄止,是真的玩到天色都泛起昏黄才回去。
他从小算不上特别富裕,但别人家孩子有的,周泽水和王淑芬也从来没有落下。
可在这场梦境里,旋转木马变成了狰狞的野兽,那些在橡胶轮胎堆砌的车场里开车的孩子们,也一个个面目可憎,带着让人后背发麻的笑容,阴毒,怨憎。
最关键的是,此后王淑芬的形象,都将极为诡异——
在腹部的位置,长着一颗连接心脏的巨大肉瘤,肉瘤甚至还有一张脸,在不停的发出嘲弄的笑声。
那个由母亲变来,但早已无法分辨的腐败种,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碎片”。
玻璃碎片,就像是啤酒瓶碎裂开一样。
周白榆没有停。
他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似乎才刚刚进入梦境,又似乎已经度过了漫长岁月。
他疯狂的开始往前走去,耳畔回荡着若有若无的,来自凌寒酥的声音。
但此时的他,还听不真切。他已然从五岁,步入了十五岁。
小姑娘吓傻了,但还是谨记一句话——周大哥怎么说,自己就跟着怎么做。
所谓梦境,其实是很容易受外力影响的。
人在做梦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在深度梦境下,跟一个清醒的人,发生一段似乎有模有样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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