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五声,在第六声时,被不紧不慢地接通。
“陆衡,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传来何苑芝温柔的声音。
仔细听,似乎还能隔着电波,听见电话那头隐约的笑意。
陆衡拿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您也新年快乐。”
他的语气平静。
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母子,在进行着极为寻常的新春问候。
何苑芝笑了笑:“快乐。怎么会不快乐呢?昨天我跟你爸爸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吃饭,大家都问起,怎么没见到衡衡。我跟你爸爸都说啊,你被导师留住,在帮着做课题呢。
他们都夸你。都说羡慕我跟你爸爸,羡慕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人操心过。
不说这些了。妈妈知道你不爱听。
对了,衡衡。江城的春节,挺热闹的。街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绸伞,竟然还有商家邀请舞狮子的艺人,在街上在舞狮子的,可精彩了。你有没有去看看呀?”
心脏在这一瞬间,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猛然地用力攥住,陆衡呼吸一促。
“您现在在江城?”
电话那头的何苑芝笑着,浅叹了口气,“是啊。我的宝贝儿子不接我电话,也不肯回家,那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亲自来一趟了。顺便来看一看,究竟江城有什么,这么吸引我的儿子,让他春节都不着家。”
…
心脏剧烈地收缩。
陆衡的心底涌上一股怒气,他克制住,没有让自己发火。
他太了解母亲的“喜好”。
激怒他,在他情崩溃的边缘,再指责他不该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以此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一个真正的有修养的人,是绝不会地自己的长辈发火的。”
“陆衡,你看看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对了,这样才对。好孩子是不会轻易发火的。”
他不喜欢发火,不是为了做母亲口中的好孩子,纯粹是因为他不想为了激怒母亲,就让自己变成他所讨厌得那个样子。
用自己的堕落去惩罚他人,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陆衡:“您做了什么?”
语气冷得不能再冷。
“江城比我们那儿暖和很多,是不是?衡衡,你知道吗?这儿的玉兰花竟然新春就开了。还有,河边的柳树竟然已经还是长出嫩绿的叶子了,这个时候,我们北城的雪可都还没化呢……”
何苑芝像是没有听见陆衡的问题,自顾自地答。
河边的柳树……
玉兰花。
澈澈家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公园。
他夏天坐公交经过的时候,会看见河边的柳树在风中轻晃。
玉兰夏天不开。
今年开春不冷,江城的早春,是有可能会开的。
母亲去找过澈澈的父母?!
只是母亲是怎么知道澈澈的事情,又是如何得知澈澈家里的地址,甚至找去江家的?
母亲找人调查过他?
…
“衡衡,你怎么不说话?”
陆衡深呼吸一口气:“这就是您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您是想要告诉我,我不可能真正摆脱您的掌控。”
何苑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有些委屈:“掌控?衡衡,你怎么可以这么误解妈妈的心思?
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以后是不可能留在江城发展的,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陆衡的音量陡然压低:“这么说,您这是承认了?您去找过他的父母?”
手机那头,何苑芝优雅地将自己垂在发际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我儿子的男朋友的父母,妈妈肯定是要去见一见的呀。”
温柔如冬日暖阳的声音,隔着电波,却生生地让人遍地生凉。
……
单方面地结束了通话。
陆衡扔了怀里的抱枕。
他起身,疾步回到房间。
在靠近床时,他倏地放慢了脚步。
床上的人还在熟睡。
睡姿已经变过,刚刚被他放进被窝里的两只手,又不安分地拿了出来。
脸颊被空调的热风吹得红扑扑的。
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陆衡在床边坐下。
“澈澈,澈澈——”
“澈澈,醒醒。”
不得已,还是将人唤醒。
“陆衡,好困,别闹。”
怀里滚入温暖的身体。
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陆衡一定微上扬着唇角,将人揽入怀里。
低头去亲吻恋人的脸颊,或者亲吻那柔软的卷发。
此时此刻,陆衡却忽然不敢去碰怀里的人。
他的喉结微滚:“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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