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岩陇山谷啟程后,经一个朔望时日终于抵达铜里,我抬头望向夜空近乎盈满的圆月,庆幸能赶在中秋日前。
「还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烟渚眺望着山下红澄澄灯火,神色淡然的道。
当初她收何暮为徒时,曾与他定下了三约,不可过问身世,十年便会离开此地,以及不得提起任何有关于她的事。
「我现下可恍然,你同何暮定下那古怪三约,原是因着担心自个不变容貌,恐怕遭人质疑?」当时我俩怎的也想不明白,为何他阿姐要定下这莫名其妙的三约,如今知明前因后果,已觉合情合理。
「不过是嫌腻罢了,在同个药卢待上十年,我可要闷坏了。」只见烟渚双手插于胸前,面露嫌弃模样。这番说法我可信不过,然我明白她心思,却也无打算拆穿。
过去寻遍中原各处时,因着我异族相貌尤其醒目,偶尔会遭先前遇着的人给认出,故需经常乔装,或避免与他人深交,后来与尉耆隐居山谷多年,至中原之异族人渐增,自是无需再躲躲藏藏、掩人耳目。
「何暮似是已歇息了?」记得江大夫的宅子,该是在那个方向无谬,然远远望去却是一片漆黑,我不由臆断道。
「嗯……确是无人。阿暮平时该是挺晚才歇息的,恐怕是恰好不在?」烟渚瞇着眼确认,接着扬起嘴角坏笑道:「不过那小子这时间会上哪儿去……莫非去柳月楼玩啦?」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寻个客栈下榻罢。」我无视她的玩笑,逕自往下山路走去,只听得她在后方气脑地抱怨:「呿!你这正经鬼,真没趣。」
直是好气又好笑,我无奈地自嘲道:「我生性正经,对不住呀。」
先前待在铜里之时,我未曾于这时辰上街来,不料此时灯火通明,仍有许多店铺开着,我俩便悠哉间逛。
「莫非是江大夫?!」突然一声叫唤,回头瞧去,就见糖葫芦摊后,一名十来岁的少女正一脸惊喜的望着我身旁的烟渚,她兴奋的奔了过来,捉起烟渚的手激动道:「江大夫,真的是您!几年前听阿暮说您到外地去,不会回来了,没想到能再见到您!」
「原是阿瑶呀,恰好途经此地,便回来瞧瞧。」烟渚面露嫣然笑顏,温柔回应道。在他人眼中,她确实是位雍容自若、举止嫻雅的神医江大夫,可我清楚她本性,旁观着她与热情少女交谈,不禁觉得有趣。过了许久,正好有其他客人来,这才让烟渚得以脱身,手上还捏着两串糖葫芦回来,她将其中一串裹着糖衣的枣子递给了我。
「那家糖葫芦,过去是由一对老夫妇所经营,后来阿爷生了病,我也曾给他看过几次诊,可终究是不敌衰老而逝世,阿婆没多久也随着离开了,之后便由孙女玉瑶接掌,让好手艺得以传承。」烟渚边说着,吞下一口楸子,道:「嗯……火侯还差了些。」
「那对老夫妇相继离世,可真是鶼鰈情深。」在阿爷离世后,阿婆恐怕是哀伤欲绝,与所爱之人相偕一生,至死也相随而去。我也跟着嚐了口,枣子的酸涩在糖蜜包容下,融合的恰到好处。
「相继离世就叫情深?」她蹙起眉,质疑道:「不过是人寿已尽罢了。」
「定是因着伊人在心中举足轻重,旦失去牵掛,难免抑鬱而终。」就如我俩,在彼此心底不可或缺般。
「是么?你若早我一步死,我可不会随你而去,定是接着逍遥度日。」烟渚舔了舔沾着糖渍的籤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嘴上虽是这般说,可先前我屡次险些丧命,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她可都是愴然涕下、泪如泉涌。我晓得她真心实意,装作无辜道:「这般无情?倘若你早我一步逝世,我自是生死相随,毕竟我可无法经受得了与你生离死别的苦痛。」
「泉……其实我也……?!」烟渚轻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了一会,然她抬眸见我得瑟神情,顿时沉下了脸,愤懣的瞪了我一眼,随即叼走我籤子上串的最后一颗枣子,瞧那一连串反应,乐得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阿……阿姐?!清泉姑娘?!」熟稔的嗓音忽地传来,我俩望向驻足于前的男子,竟是许久未见的何暮,原来宅子无有灯火,确是他恰巧外出。
「许久不见了,何暮。」
「阿暮,近来可好?」
「真是阿姐你们?!咱可好!甚好!……呜、呜呜……。」
「几岁人了,莫在这儿哭鼻子啦。」
「阿姐……咱呜呜呜……」
见何暮哭的泣不成声,烟渚作势惊讶,玩笑道:「这时间你在街上做啥呢?不成是上柳月楼玩了会?」
「咱、咱才没有哩!咱刚给娘送完药,现下正在回去路上。」一张白净面庞霎时胀红,何暮窘迫的反驳道。
「令堂可是病了?」
「咱阿娘前先天患了风寒,咱这几日都送药回家,幸有舍妹照看,今日情况已有好转。」
「无事甚好。不过阿暮,我那宅子所有都归你了,为何不将令堂及令妹接去一块住?」
「这……。」何暮难为情的搔搔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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