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并非仅有屠戮残杀,你可要好生记着。』
外头天色已亮,由窗缝隐隐传来鸟儿鸣囀,我静静地躺于柔软棉榻上,望着穹顶沉思。
又是那个梦么……。
幼时兄长总这般和我说道,甚么良善、慈悲、怜悯之心,可对生于杀戮血场的我来说,又哪儿会晓得?儘管是现在,我也无法保证自个真能够明白那些情感。
记着我十岁那年,很是疼我的兄长莫名缘由惨逝于家中,见他突然死去,我却是全无一丝哀慟感觉,只道是我年纪尚轻,抑或是早已为生死麻木,可长大后经了许多世故,我才渐渐明白他当时所言之意,也顿然领悟到,这世间,或许真是还存着甚么特别情感罢?而那也是我初次为着一个人的死有所感触……想来,自那事之后,也已过去多年岁月了。
?傅姑娘!你可醒了不??梳理罢,门外正好传来尹塘的唤声,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换上笑顏去应门。
虽说此行别有目的,可我们名义上毕竟乘着使节团一称,这文化交流不得马虎,险是这趟除了兵卒,还有带上几个真正的使节男子,使节一职既是「受命不受辞」,上头自然无有明确指示,该如何行事俱由我们自个看着办,这也是尹塘那廝总缠着我讨论之因……。
来到楼兰的头个早晨,我随尹塘和三两个使节,至整个王城大殿各处观览,过去我因着任务之由曾潜过京城宫中几回,那儿规模之大着实如迷宫一般,而此地显是小了许多,然其中格局也挺是复杂,由客室至殿口就得经两道长廊三个拐,却不知那王的寝宫藏在哪儿。
虽说直捣黄龙我也是有十足把握,然这回的任务却不仅有刺杀楼兰国王一事,还需取得那传说中的长生秘药,要非如此,昨夜独处之时我可早能出手,现下正于归途中了。
说来那长生之药,可当真存在于世?方接手这任务时我便怀有此问,要我可是一点儿也不信,那甚么长生、不老、不死的,怎的可能真有这东西?我早有随意取个貌似的药丸子交差去的打算。
至于该如何由那王口中问询此事,我瞧她也不是易屈服的性子,胁迫之法定是不成,而我若不慎出手,这传说恐怕将永恆于世……罢了,姑且依那廝所言,与其相熟后自易得手。
来至一摆满文物之室,负责接待我们的灰发男子开始介绍起,如色彩绚丽的琉璃珠,璀璨花纹镶嵌的四方宝盒,及琳瑯满目的新奇物事,几名使节见了,各个神光雪亮,听得津津有味,这堂室称不上大,可文物之多,瞧来恐怕一时半刻也介绍不完,我虽也存有少许好奇,然这般待了许久,仍不禁有些发闷,便趁机偷溜了出去。
我循着堂室外的长廊,见前头之处似是无有墙面,阳光大肆洒落于廊道上,晒的地面都有些发烫,我走至阳光底下向外一望,原是个开阔的庭院,一棵百多年头的神木静静地立于央处,枝头并未结有果实,然那芽叶却生的很是翠绿,我将手轻抚于树皮上头,粗糙的触感和随风缓缓飘乎而来的淡雅气味,勾起了我心中一段糢糊的记忆……。
当年家宅庭院中也植了棵树,那大树也是同现下这般,粗糙的树皮,隐隐的淡香,幼时我就经常躲那儿和兄长玩耍,不过后来那树是怎的不见了呢……?这下可是突然忆不起来。
?傅姑娘。?正感觉后头有人近来,就听得那清朗的声音道:?你现下会在这儿……可是随宗叔听的生烦??
宗叔……该是指方才那发鬓灰白的男子罢,不料我这番偷间,竟给人家国王逮个正着,见她面色甚是平和,应是无有起疑或责怪之意,我便也省心的顺自个意思点点头,望向树顶上啁啾的鸟雀,只听得她在一旁浅浅笑了声,那笑中似是不带着嗤鄙,反倒有些认同之感,跟着她随我目光瞧去,静静道:?可有嗅着那香??
我无有转头,目光仍怔怔的盯着树梢,仅是随意的应了声,见我如此淡漠,她却是无有反感,甚自个乐趣的接着说道:?这梴树之枝,捻磨浸水可製伤药,嫩芽绿叶,则清心淡雅香四溢,很不特别罢。?
她高?窕直的身形,双脚微踮,就轻轻松松将那枝头上的嫩叶给摘了下几片,仔细的捧于掌中轻搓了搓,果然散出一缕馥郁清香,只见她将那叶片递来,面上带着浅浅微笑道:?取些去罢。?
我真被这人给懵了……。
虽说也不过与她相谈两回,可一向识人精准的我,竟摸不着她这人在想些甚么,看似凛然傲气,待人却很是柔和谦恭,谈吐间总道些令人摸不着边际之事,又隐隐透露丝丝的神秘气息……罢了,下来的日子再观察清楚不迟。
我接过那几片绿叶,这凑近一嗅,果然一股清新香气沁入鼻息,既是收了人家东西总得道个谢,可我正欲开口,又听闻身后有个似曾耳闻的沉厚嗓音响起:?安儿,在这儿做甚呢??
我和她一同转身瞧去,记得那男子是昨日领我们进城的国王亲信,唤作屠甚么来着……我同他目光对上,他登时换上微笑,亲切问道:?傅姑娘,食宿可有不周之处??
肤色红褐的男子,个子较本是不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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