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那张清秀面容瞧来有些文静寡言,不料与人言谈起却是滔滔不绝,听他津津乐道的言述,他幼时生了场大病,娘亲四处为他寻医,却接连回天乏术,幸而一名妙手神医恰好游经此镇,并救回性命垂危的他,甚至不求取任何银两,自那之后,他便厚着脸皮随她求师问学,至今已有近十年之久,他虽称唤阿姐,实则为教授医药学之师傅,虽为严师,实则温柔,除授业外,私下也很是予他关照。
竟是如此良善之人,我不禁感叹道,只见何暮满是得意的神情,他定是相当引以为傲。
不知不觉我们已离开林地,来到了城门一处,那金碧辉煌的城门上头,高掛着个横幅牌坊,上头还大大的批着?铜里?二字,此地便是何暮所言之铜里镇。
铜里,昔日原唤作?富土?,近期因人民心道过于自大,出于谦虚之心,于是便就着那?富土?二字,掐头去尾合在一块,便有了?铜里?之名。
俩人来到了当地屯市,因着现下已过了午时,来往人流并不甚多,但终究是个重要市镇,街上仍匯聚不少慕名而来之人,街道两旁各有一排排摊贩,卖些吃食、玩物,甚是算命一行,这街上倒真还不少。
我的目光不由关注起一旁的小摊,兴味盎然地佇足停留,沉甸甸的黑色桌巾上头,陈列了玲瓏满目的木雕,有的刻龙刺凤,有的镶着玉石,有的则嵌着琉璃宝珠,我目光凝滞其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清泉姑娘是否有中意之物??何暮也兴然地道:?咱虽才学疏浅,乏些品味,仍瞧得出这些货色定是万里挑一。?
他并无说谬,这些木雕品各个精工细造,龙鳞凤翼间,眼神灵动间,皆毫无拙陋之处,定是妙技巧手的工匠费心打造。
?是的。?我也正如他所言,的是看上了一物,是枚雕工细緻平滑的小木牘,一侧有着那瞧来不大自然的凹陷处,牘身上精雕细琢了隻开展翅翼的凤凰,角落开了个小口串着条麻藤鍊子,许是作为饰品配戴之用。
?姑娘看上的,可是这件罢?见您如此美貌,今个我便给您少算几分!?方才仍睨着眼打量我俩的摊贩大哥,见我似是对物品感兴趣,立马一改态度阿諛讨好。
?多谢,可否向大哥打听点事儿??
?当然,姑娘有何疑问??见他待客倒是殷切,我礼貌的微微笑问道:?您这般尽数上等之货,着实令在下开了眼界,敢请问这货品来歷和典故??
?唉呦!姑娘这可内行,我这儿虽是破店子,货品可都如小哥所言般万中选一呀!?摊贩大哥似是对自家货品足有信心,听我这一问来歷,眼神霎时光亮了许多,接着兴高采烈道:?姑娘可听闻过楼兰这名?这些木雕,可都是自那西域古楼兰带回来的,绝不打誑!?
东汉班孟坚曾于汉书西域传里记载道:「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
楼兰原是个强盛繁华的西域小国,然早在几朝前便突然消失,百年前曾与中原汉朝有密切互动,却因杀害汉朝使节,昭帝大怒下愤而出兵攻城,将其收纳疆地。
虽说不可轻信他人,但我并不认为他在扯谎,许是那雕刻的精緻足以令我信服。
望着眼前的木雕,心底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使我有些浮躁,彷彿是对那些雕塑品有着长年累月的执着一般。
?呀!有贼啊!?正当我苦恼于那莫名的烦闷时,对边不远处传来了摊贩妇人的叫喊声。
?清泉姑娘!?我目视挺好,身手也算得上灵活,听闻有人需得帮助,便不假思索地奔上前去,轻巧地穿过拥挤人流,不消多时便揪住了那贼。
「混帐!」然那贼人奋力挣脱,还随手揣了名女童作为人质,锋利匕首狠狠抵住她白皙稚嫩的脖颈,吓得她虽是汪汪泪眼却不敢作声。
?滚!否则杀了这丫头。?我一时不敢妄做行动,一旁人群各个惧怕的私语起来,恍惚间还听得那女童娘亲的哭喊。
系在后背的剑身过长,若是率性抽剑,那贼必不会视若无睹,可我身上似又无配戴匕首之类适于近身攻击的武器,现下场面可僵持在那。
?哎呀!清泉姑娘!你在那危险,赶紧回来罢!?被我拋下的何暮终于赶来,见如此紧张情势,他满脸吃惊的喊我回去。
?给老子让开!滚一边去!?那粗壮男贼眼神兇恶的睚眥一旁围观人群,眾人惊惶地让出一条通路。
?喂!把人留下!?眼见他欲扯着作为人质的女童遁逃而去,我心道不可,一股脑便连忙喊住了他。
群眾的窃语声再度吵杂,许是方才的叫喊惹来诧异目光,我被他们盯的很不自在,馀光瞥见一旁的何暮,早已吓得张着嘴东张西望,我一边走近那贼人,试图安抚道:?且慢,大哥有事好说。?
?他娘的!别过来!吾可要宰了这……哇!?他话才说着一半,忽地一颗碎石子飞来,精准砸落他手中匕首,我揣着机会,立马飞身上前将他制伏,惹的旁观人群又是一片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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