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还龙与百姓,平日欢庆祭祀皆可用。”谢昭宁远眺那盘附于灯楼上的彩灯巨龙,置身沸反盈天的闹市,却似乎格外自在,竟温声笑着与霍长歌解释,他一双长眸原生得冷艳,如此淡淡一笑,便似冰中裹着朵黄腊梅,七分清俊三分暖。
还“龙”与百姓了,可把“凤”给抢走了,一点儿亏也没吃啊。
霍长歌闻言虽忍不住腹诽,凝着谢昭宁那笑,心里便又刀割似得疼,下意识想,他骨子里果真是喜爱热闹的,前世自困于府中那些年,不知该有多寂寞。
她只走了一走神,连珩好言哄着黑脸的连璋也过来了,连珩笑嘻嘻地问她说:“霍妹妹想瞧些甚么?可是有想先去的地方?”
连珩前世也是这副不正经的风趣模样,整日穿着花里胡哨的袍子,手上时常一把瓜子攥着,走哪儿嗑哪儿,就好打听些八卦俗事,又玩儿得一手好乐器,面容与他那位原是歌姬的母亲丽嫔简直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浓眉大眼、削尖的脸儿。
他自知出身低微,便颇有自知之明得也不把自个儿身价抬多高,只当是个不堪大任又不惹人生厌的庸才,才华是有却也不多,能挣条活路就成,原就是直奔成年后封个享乐亲王去的。
“去哪儿都行,我头回来。”霍长歌与他并无仇怨,前世交情也浅,又对他适才解围举动颇为感激,便也不计较宫里头扔下她那糟心事儿,只笑盈盈着道,“单凭几位哥哥做主了。”
连珩闻言便觑连璋,却见连璋寒着脸仰头不理人,一副冷傲模样倒似他衣摆下缀的那只白鹳鸟。
诚如谢昭宁所言,晋帝还龙与民,以“凤”自诩,自此皇室贵胄、世家大族中的男子,便盛行择一鸟类为自身图腾,取“百鸟朝凤”之意,意为臣服。可百姓却因此遭了罪,为避贵族图腾,平日里只能绣些黄鹂、喜鹊、燕子等普通寻常的鸟儿,便是要绣只杜鹃,还得往成衣铺子里问上一声才敢下针。
除却皇帝是凤,太子择朱鹮,二皇子选白鹳,谢昭宁则挑了云鹤,那三种鸟类乍一瞧还颇肖像:
朱鹮体羽白额鲜,喙红眸金,雍容庄重;
白鹳羽白而翅黑,细腿长喙,趾高气扬;
云鹤则体白顶红,长颈黑喉,姿态出尘。
如此安排,想来也是先皇后意思,寓意他们乃一家人,不似四皇子,衣襟下常缀一只尾墨羽蓝喉白腹红、头粟眸褐嘴黑的仙色八鸫,模样机警又胆怯,个头虽小似麻雀,却风-骚得别致又漂亮。
连璋不语,谢昭宁不言,连珩头转过一圈,认命一叹气,复又乐呵呵得与霍长歌道:“既然两位哥哥都没甚想法,那我也随意,这集市上左右不过都是灯,大同小异,咱们不若就走哪儿算哪儿?”
霍长歌笑着应他:“行。”
她一扭头,便故意尽往人多的地方挤,连珩也是个喜闹的,便随她身后跟着;谢昭宁不远不近缀着,人虽始终不语,却罕见现出几分惬意来,眼里也蕴了笑;只连璋铁青着一张脸,怒而不发,不耐地觑着霍长歌的后脑勺,猝不及防让人一冲撞,越发面色不豫。
“三哥哥!”冷不丁霍长歌回身踮着脚,在人群里扬声唤了谢昭宁,又朝他嫣然一笑,挥了挥手,连珩在她身旁杵着半仰头,似是在瞧甚么东西。
她那般一喊,莫名有些亲近之感,连璋瞬间横眉冷目,谢昭宁只一怔忡,也不好拂了她面子不理,左右她姓霍不假。
他正认命要朝她走去,连璋却倏尔一伸手,阻了他一阻。
“记得你自个儿身份。”连璋睨着他道,“便是你自幼敬仰燕王,对霍氏骁勇无畏原有憧憬与幻念,也莫与她太过亲近,她也不需你来照顾,徒增话柄,这话还要我再说?”
“你二人在宫中不仗义得先跑了,将她一言不发扔下时,可想过这烫手山芋只能我接?我若是不管,陛下那里又如何交代?”谢昭宁双眸一挑,眼瞳于灯下竟现出几分流光溢彩的意思来,语气却淡然无奈,罕见得话多了起来,“二哥,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性格又这般得古怪,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此,还是莫要做得太难堪了,何必与她置气呢?她又能做得了谁的主?诚然,她姓霍,我自然便要多顾念她一分。”
“莫忘了母亲仙逝前曾提点过你甚么?”连璋压了嗓子轻声又道,“你同情她,那你自己呢?”
“一刻也不敢忘,她要我在皇权之下莫要试探人心,谁都不可全然信任,莫说陛下,便是你与太子也不行;她要我安分守己度日,远离权势深谋远虑;她说我早晚是个箭靶子,不止伤已、还会累人;她说我只要活着,她便能对得起我父母了,可是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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