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帝的女儿,总该与普通小孩不一样的。
高澄虽然死了,但他的威名赫赫,这位在世的时候差点就登基为皇。长广王疼爱侄女,亲自接进府里抚养,在邺城不算什么秘密,好多人都知道的。
瞧瞧这个宠爱的劲儿,还有叔侄俩有几分相似的脸。
好多人都怀疑文襄皇帝所生的永安公主,其实是长广王的亲女。高氏的男人素来荒唐爱闹,有些事情怎么说得准呢?
从柔然来的蠕蠕公主不会鲜卑语和汉话,拒绝与旁人交流。但长广王的柔然语,说得比喝水吃饭还溜啊!
有人推测,要是两人发生过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萧靖和张嫣不在乎流言,他们是真心把孩子当亲闺女养。小蠕蠕这个丫头又傻又精,甚至巴不得九叔才是亲爹。
她不记得高澄的样子,只知道九叔对她很好,会陪她吃饭,跟她讲故事。她开始懂事了,但装作不知道,瞎喊父王。
反正没有人纠正她,高洋和娄太后不管,就更没有人管了。
“二叔,二叔——”
“哥哥哥哥,我在这里啊,看看我,看看我!”
小蠕蠕拼命挥舞着小手,激动得脸蛋都红了。她看到了大军归来,二叔带着好大一帮人,骑马进城的样子真威风啊。哥哥戴着吓人的恶鬼面具,跟在二叔的身边。
萧靖眼尖地留意到,阿瓘身后跟着一个骑牛的孩子,身量比男孩还小一圈,没有穿盔甲。
瞧着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不像是跟出去的鲜卑人,倒像是奚人。
这是俘虏?奴隶?
那也太小吧。
拐卖儿童是犯法的!
大军回城,总该要交接汇报一番,高洋回来了,那就是皇帝的事情。萧靖琢磨着,自己这个太尉,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了。
这事儿不该由他这个部门领导管,该由大老板管。
光拿工资不干活的美事,到哪儿找啊?
他做梦都非常满意现在的工作,不用干活,拿两份工资!
“回家吧,家里今天做大菜。”他牵着小蠕蠕往回走,“哥哥跟你二叔有话要说,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嗯,我们回家回家!”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她见到哥哥之后,情绪一直非常高。
她会写好多张大字,纸都留着,要给哥哥看。裴大送给她的草蜻蜓,跟真的差不多,她想分一只给哥哥。昨天的荷花酥很好吃,她藏了两个在被窝,打算给哥哥吃……
只是小蠕蠕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
因为她发现,哥哥还带了人回来。
呜呜,哥哥不爱她了!
“哥哥,她是谁啊?”小蠕蠕指着阿瓘身后的小孩,“她为什么跟着你?”
“她是我从库莫奚带回来的,没想杀掉,就一直养着。”
阿瓘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小尾巴。
萧靖是完全看懂了,别的将士抢女人,都是抢胸大屁股大能生养的。自家侄子有样学样,只是抢了一根豆芽菜回来。
他叹了一口气,来都来了:“既然人都到了,就养着吧,府里不缺她一口吃的。”
那么小的孩子,被战争无辜波及,他不忍心将人贬为奴隶,给人签死契。雇佣童工是犯法的,他没脸让一个孩子去当小保姆。
张嫣看懂了他的意思,她招呼着婢女,打算带小孩去洗澡更衣,怕小孩身上不干净,带进来细菌和跳蚤。若是好孩子,找一户无子的好人家领养,以后清清白白做人,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
只是奚鹿不愿意。
她以为男孩不要她了。
她头一次用汉话喊出他的名字,急得泪花都涌出来,喊得声嘶力竭:“瓘,瓘——”
瓘是不要她吗?
为什么呀?
明明他之前对她那么好,给她吃肉喝奶,让她戴金镯子。
几个婢女拉她去洗澡,她听不懂,在拼命的挣扎。人家想要解她的羊羔皮衣裳,她闹得更凶,还要咬人。
就像那天夜晚一样。
阿瓘听到锐利的尖叫声,没忍住跑过来。她一口咬到男孩的手上,把他的手咬破了。
出血了,咸咸的。
好像报复的狼崽,质问主人为什么抛弃她。
“听话。”
“我等你出来。”
阿瓘扯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直接将她的头按到水里,总算让她安静下来。奚鹿怔怔的,她的鼻子进水,酸得鼻涕都出来了。
真难受啊。
但她听懂了阿瓘的语气,他没有不要她。糊门的纸上,倒影着他在门外的影子。
她又好受多了。
她变得温顺,婢女们趁机给她洗澡洗头,还给她用了昂贵的香皂。带着花香味的洗漱用品很神奇,是奚鹿从来没有用过的。
偶尔有白色的泡泡溅到眼睛,叫她难受得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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