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寿头也没转过来,只摆摆手:寡人也做不了什么。你且自去吧
至于继续寻找妲己踪迹这事,他相信孟彰自会留意的。
孟彰笑着抬手,端端正正与还在吃酒的殷寿一礼,转身走出长亭。
待孟彰上了马车,车队便很快又启程了。
殷寿这才转过目光,往渐渐远去的车队看了一眼,旋即他的视线便越过了车队望向更远处。
庞大而厚重的古城如凶兽般镇压在这一方诡谲阴沉的空间,不动不摇,直叫人为之侧目。
帝都洛阳?
哼,寡人之朝歌尚且尚且成了那般模样,你这洛阳,又能支撑得到何时?
话是这样说,但殷寿心底深处也跟着浮荡的怅然却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他自己去。
孟彰的车队才走出三里地,就听到前方远远传来的琴音。
琴音初时悄寂轻渺,渐之欢喜激动,最后又绵长悠远,直到另一支琴曲响起
坐在马车里的孟彰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
不待孟彰吩咐,车队便在五里亭处停下。
琴音越发的欢喜欣然。
孟彰走下马车,向着五里亭中走去。
五里亭中抚琴、煮茶的几位文士尽都抬眼看来。
除了复又低眼去长抚琴弦激起一道长吟的谢远以外,其他的几位文士也都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相迎。
阿彰,你可算是到了
阿彰,你也到了。
来来来,阿彰来这里坐。
孟彰抬手作礼谢过,果真在谢远侧旁的空座处坐下。
一盏茶水被送到了孟彰的近前,孟彰点头致谢,便见那边的谢远也已离了琴座在桌边坐下。
诸位先生在这里坐多久了?怎地不见诸位的车队?
孟彰还特意张望了一下,到底是没见到各家的车队。
谢远摇摇头,叫住他:莫找了,我们也不是今日里才从阳世那边回来的。
哪里还有什么车队?车队都在各家的府邸里呢!
孟彰听见,眉梢一动:不是今日才从阳世那边回来的?
春节时分,阴灵一般都会在阳世天地里待到十五,直到十五的元宵过完才会回转阴世天地。毕竟,阳世天地里的阳气和生机委实很让阴灵眷恋
座中几位先生齐齐无言看他。
谢远也很有些无奈:你可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其中究竟。
边上一位先生也叹道:阿彰,今年你们安阳孟氏那边的动静可真是够让人侧目的啊。
孟彰面上显出两分羞赧:不过是知晓生民困苦,又正逢春节,便给予些许帮助而已,其实帮不上什么大忙。
谢远连同亭中各位先生俱都静默了下来。
生民困苦
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实则却无比沉重,坠得他们舌尖都无法动弹。
许久以后,谢远才低低道:安阳孟氏能给予些帮助也已经很不错了。总比
救得一人是一人,渡得一日是一日,总比在大好春节里饥寒交迫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走过阴阳路的好。
有一位先生忽然动手去收拾他前面摆放着的笔墨。
似乎也在同时收拾了心情,他很快笑了一下,说道:说来,这也不算是件坏事。
孟彰连同其他各位先生的目光都一道看了过去。
那先生仍是笑,喟叹道:有安阳孟氏榜样在前,其他世族大家倘若不想失却了人心人望,便也会陆续跟上。
哪怕他们的做派更多是为了邀名养望而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为生民做些什么,总是生民得了好处的。那位先生说到这里,停了停,冲座中所有人笑道,这不也是我们所以会急急从阳世天地那边回转阴世的原因么?
诸多先生一时尽皆失笑摇头,更有人遥遥抬手点他:你啊你啊,这些话我们自己心里知道也就好了,缘何非得要说道出来?你这样说了,我们又如何
说话的那位先生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时转眼看向孟彰,作悔悟状。
是我一时没忍住,竟是忘了这一茬,叫我们都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我的不是,我的不是
倘若说孟彰先前还只是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如今一看这情况,那猜测当即就破去遮掩的迷雾,直白而真切地暴露在他眼前了。
眼见已经有人道破天机,叫孟彰看得清楚明白,其他的先生也不掩饰了,当下个个摇头,面露惋惜。
唉,错过了这一回,往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叫阿彰亏欠我们人情呢。
可不是?早知先前就莫要那般渲染了,竟叫我们自己一时陷在情绪里尽数回转不过来
但,生民确实艰难
罢了罢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是等下一次吧。
对对对,等下一次等下一次。应该还会有下一次的。
我觉得也是,你们莫看阿彰如今年岁小,但他在孟氏族中的影响力可不低。起码比你我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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