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要是说不清楚,就去大狱慢慢说。”兴安大手一挥,“来人呀,带她走!”几名小宦跨步上前,伸手便去扯绿竹,青萝一听要抓进天牢,本能地扑到绿竹身前,张臂挡在前面:“不要!”小宦们皆知朱祁钰对她偏爱有加,一时之间不敢乱动,僵在那里,齐齐望向兴安,等他拿主意。“青萝姑娘,咱家劝你一句。”兴安语重心长,“有些浑水趟不得,溅一身泥是小事,淹死在里边就不值了。”“随手救个人而已,哪就这么大的罪?”青萝声音里透着哭腔,“公公,您行行好,向万岁求个情,就说这次无心之失,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他饶了这一次,奴婢要蒸要煮都随他。”兴安摇了摇头,叹道:“事关江山根基,姑娘当真以为,区区儿女私情就能动摇万岁?能留你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若再冥顽不灵,无非是多套刑具,多间牢房而已。”“兴安公公说的对。青萝,听话。”绿竹面如死灰,伸手去拨青萝的手臂,青萝却仍旧不肯放手,不愿她被这么带走,可又没有别的法子,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哭泣:“去了会死的,会死的。”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助过,被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围剿着,脑海里浮现出朱祁钰的脸,想他也曾与她们说说笑笑,赏赐多多,当真翻脸无情至此吗?她实在难以置信,可是耳旁清晰地传来兴安淡淡的声音:“都带走吧。”青萝只觉肩膀猛地受力,先是狠狠一压,接着两只胳膊架在腋下,攸地提起整个身子,与此同时,她看到绿竹和自己一样,像货物一样被拖着,两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蛮力往外带去,脚底划过一块块石板,一步步陷入不可知的恐怖地带。她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睁眼便会醒来,就当她打算闭上眼睛时,忽听一人喝道:“且慢!”众人望去,一名嬷嬷带着几名宫女来势汹汹。苏尚寝眼尖,认出那是孙太后身边的心腹李嬷嬷,立马向她行礼:“李嬷嬷。”兴安见了她,脸色微变,却也向她微笑着打招呼:“嬷嬷。”李嬷嬷微微点了下头,扫视众人,朗声道:“太后懿旨,召叶绿竹、元青萝即刻入清宁宫问话,不得耽搁。”“是。”苏尚寝赶紧应,向拖着她们的小宦道:“太后有旨,你们还不放人?”小宦不敢乱动,又看向兴安,兴安迎向李嬷嬷:“她们去不得!咱家是代万岁问话。”李嬷嬷微微一笑:“我朝以仁孝治天下,万岁有什么话,便一同去清宁宫问吧。”兴安一时语塞。李嬷嬷又看向绿竹和青萝,提醒道:“愣什么?你们要抗旨么?”“奴婢不敢。”反应过来的两人连忙挣脱那些小宦,快步来到李嬷嬷跟前,随她去了。苏尚寝望着她们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清宁宫。青萝、绿竹跟着李嬷嬷刚进得院内,便远远瞧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立于殿门口,往这边张望着。当朝孙太后。这个历经五朝六帝,由贵妃扶正,第一位有徽号的明朝皇后。青萝、绿竹对她耳闻已久,从曹吉祥的只字片语中便能猜出她的手段之狠,心中畏惧有加,不想此时见了她,却是满面风霜,望眼欲穿的模样。仿佛不是那个凤仪天下雷霆万钧的太后,只是一个爱子心切饱经沧桑的母亲。一看到青萝、绿竹二人,她立马快步迎了过来,没有半点太后的架子。两人慌忙下跪:“奴婢见过太后——”膝盖还未放平,已被孙太后伸手扶住:“免礼,快起来吧。”“谢太后。”青萝和绿竹站起身来。孙太后看着她们,张了张嘴,道:“他还好吗?”青萝和绿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太后口中的“他”,自然是她的亲儿子太上皇朱祁镇了。绿竹点头,嗯了一声。孙太后又问:“他是胖了还是瘦了?”绿竹一愣,想了想说:“奴婢第一次见,不知道对比以前,是胖还是瘦。”孙太后亦是一愣,而后释然一笑:“是呀,你第一次见,自然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想他在那里必然不好过,怎么可能会胖?”接着,她又长叹了一口气:“老身也有六年没见了。”一旁的李嬷嬷提醒道:“太后,外面天寒,您注意身子,还是进屋说吧。”“对对,来,进屋说。”孙太后笑着转身进屋。两人只好跟着进了殿内,孙太后于暖榻坐下,向左右道:“赐座。”宫女搬了两张椅子来,青萝绿竹你看我我看你,却谁都不敢坐。孙太后见状,亲切的向她们招呼:“没事,到老身这儿,别拘束。”青萝绿竹不好再推辞,便依言落座。李嬷嬷向其他宫女递了眼色,众宫女会意,跟着她一齐退了出去,紧紧关上殿门。殿内只剩她们三人,孙太后方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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