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道她羞,伸指挑起她下巴。“朕喜欢鹦鹉小青萝,可不喜欢闷葫芦小青萝,你若再不说点俏皮话哄朕高兴,朕就要罚你的月例了。”“啊?”一提到罚钱,青萝一双秀眉皱成八字。朱祁钰笑着补充:“你若哄得朕高兴,朕就还你的荷包。”一个大棒,一个甜枣,又是这一套。可是涉及荷包,青萝便有了动力,随口诌道:“奴婢只是一直在想昨晚的梦。”“哦?什么梦?”他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圈住她的双臂不自觉的松开。趁着这空档,她迅速从他怀里起身,转了过来,面对他而立,摆起了说书的范儿:“要说昨晚这梦,那可谓是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舌尖。”朱祁钰笑了一下,身子微微后仰,摆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听了起来。“这个红疹呀,可真是磨人,痒得奴婢翻来覆去睡不着,谁晓得到了后半夜,忽然就不痒了,浑身舒坦!半梦半醒间,奴婢只觉得床头有个人,睁开眼一看,是土地公公对着我施法呢。”听到这里,月人轻轻啊了一声。青萝继续道:“我说这红疹咋就忽然好了呢,赶紧起来对着土地公公一顿谢,土地公公却说,你不必谢我,小老儿不过是奉命而来。”“土地公公奉了谁的命?”月人被成功勾起好奇心。“我也这样问他。”青萝讲得眉飞色舞,“可是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最后架不住我软磨硬泡,答应带我去瞅一眼。他让我闭上眼睛,抓住我的胳膊往上那么一带,再睁开眼时,嘿,你们猜他带我去了哪儿?”“去了哪儿呀?”月人忙问。“去的地方呀~”青萝摇头晃脑背起了评书里的词,“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龙凤翱翔,琼花争艳,原来是那逍遥自在九重天!”“嚯,你这梦做得够神的。”朱祁钰笑了一下。“更神的还在后边呢。”青萝一脸煞有介事,“我正看得呆时,忽地一阵弦歌妙乐传来,只见一人乘着八景鸾舆九光宝盖而来,土地公公指着他说:这是玉皇大帝,小老儿就是奉了他的命去治你的。我一听是玉皇大帝在庇护我,心里更美了,伸着脖子往他那儿望,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脸立刻就板下来了,说:土地公公,你消遣我呢。”“他消遣你什么了?”月人不解。朱祁钰也颇为疑惑。青萝有模有样道:“他也这样问我,我说:那八景鸾舆上坐的明明是我们万岁,你怎说是玉帝呢?你当我不认得他吗?”月人和朱祁钰皆是一怔。
“土地公公一听,顿足急道:小老儿指天发誓,这上面坐的不是旁人,就是如假包换的玉皇大帝!我心里更奇了,便问:那他为何与我们万岁长得一模一样呢?土地公公说:你一介凡人有所不知,你的万岁是玉帝在凡间的化身,只因他想下凡品品世间百态,便取了一息元神搁放在下界,想他堂堂玉皇大帝,普通的凡夫俗子如何配得上?必得是至尊帝王才可。将来时限到了,这息元神还是要回归九重天的。我这才恍然大悟:怪道我初次遇见万岁,他只身穿寻常道袍,我便觉那通身气派不似凡人呢。”笑意如春风一般自朱祁钰唇角蔓延开来,笑着指了指她:“你呀~在这宫里,若没了你这张小甜嘴,不知会缺了多少乐趣。”要知道他平生最在意两件事:一是皇位正统,二是修仙长生。青萝拿玉帝作比,恰好全了他这两样心思,令他身心舒畅,说不出的受用。一旁的兴安瞅着两人,微微一笑:“依老奴瞧,青萝姑娘也不是凡人。”青萝不好意思:“公公别拿我这个小婢女打趣。”“诶,不是打趣,姑娘若没有火眼金睛,哪认得出真神呢。”简简单单一句话,一捧捧俩,还不着痕迹的讨好了他眼里这位未来的宠妃。朱祁钰看在眼里,亦微微一笑:“朕瞧着你们两个倒说得来,日后可以多走动,也好有个照应。”兴安面上一喜:“老奴谢万岁隆恩。”月人虽不懂这话里的机锋,但看他们脸上都漾着笑意,一派和气其乐融融,顿感轻松不少,脸上便也挂起了笑。而青萝瞧着这和乐的氛围,心思忽然一动,有了主意,笑道:“这梦还没完呢。”“好好,你接着讲。”朱祁钰语气宠溺,端起青花莲瓣纹茶盅,打开茶盖,轻轻吹气。青萝接着道:“就在我和土地公公说话的功夫,玉皇大帝的八景鸾舆越来越近,我正想着要当面谢一谢他,嗖地白光一闪,我再睁开眼时,就又回到了凡间。”“为何?”月人意外。青萝道:“我也这样问土地公公,他是这么答的:玉皇大帝何等尊贵,似你这等没有仙根的凡物,接近他也不怕折了你的寿?”朱祁钰顿时僵住,茶盅里的水险些晃洒出来。 避祸兴安立马道:“那土地公公只是个微末小仙,道行低下,连姑娘的真身都瞧不出,他的话,不值入耳——”“诶~”青萝笑着打断,“公公有所不知,土地公公还说了:要不然玉皇大帝为何派我前来,而不是自己来呢?因为他心里清楚,你呀,受不住他的福,弄不好会反噬呢。若是真想谢他,就远远的在心里拜一拜就好。我一听有道理呀,所以适才没有说话,一直在心里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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