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闻安臣正在自已的典史衙中读书,黎澄的贴身小厮过来传话了,知州老爷请他过去一趟。闻安臣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书本合上。他其实一直在等此刻,他知道,黎澄是肯定会找自已的。处置耿义身上所犯的这些案子这件事情,对黎澄来说,事必躬亲的话,有些小题大做了,以他的身份,关于耿义的每个案子都细细询问的话,他没这个精力,也觉得没意思。但是如果交给别人的话,只怕他又不放心,所以这件事儿,只能交到自已手上。黎澄沉不住气的时间,比闻安臣预料中到来的还要快上那么一点儿。他随着小厮去了三衙,三衙之中,黎澄正自坐在那里。他靠在椅子背儿上,眯着眼睛,眉头锁成一个‘川’字,眼睛盯着桌子上那一摞状子。闻安臣笑道:“学生见过大人。”“来了?”黎澄瞪了他一眼,斜睨着他道:“怎么,都当了典史了,还自称学生?你现下是可以自称本官的了。” 训话闻安臣仔细的打量了黎澄一眼,而后赶紧低下头来。他感觉黎澄这会儿是带着气儿的,闻安臣知道黎澄为什么有气儿,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笑道:“还未入流,若是自称下官,只怕让人耻笑。”“入流不入流,对你来说,关碍很大么?”黎澄冷笑一声:“你不入流,耿义却入流,乃是九品,但他还不是让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现下都下了大狱?”有了这几日的时间,他把整个事情的过程前后捋了一遍,然后便更是笃定:这件事儿,背后肯定是闻安臣在推动。他这会儿冷笑着,神色更是颇为严厉,不过闻安臣心中并不畏惧,他知道,黎澄肯定不会生气的。眼下这样儿,定然是在虚张声势吓唬自已而已。不过虽然心中不怕,脸上却是要表现出一些畏惧来的,不然岂不是让黎澄太没面子?他赶紧跪倒在地,磕头谢罪,道:“学生知错,这些时日这些事情,确实是有学生在背后推波助澜。只不过学生此举,也是因为那耿义行事太过狠辣恶毒,多行不义,属下方才如此。”他直接就坦诚这些事情是他推动的,并无丝毫的隐瞒。他这么一说,黎澄脸上也绷不住了,哈哈一笑,指着他道:“闻安臣,我素来觉得你胆大包天,却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闻安臣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有些尴尬道:“原来大人您是吓唬我。方才学生真是被吓坏了,以为这次闯了大祸。”他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是西宁卫城中,那一片尸山血海,血流成河的景象。以及,那几个被挂在城门楼子上,随风晃荡的人头。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我是从西宁卫那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这种事情,我还会怕?跟那血淋淋的屠刀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我的手指,你现在瞧着修长白皙,但是谁能想过,当初也曾遭受过夹棍之刑?我差一点儿就葬身在那地狱之中,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我畏惧?”这忽然起来的汹涌情绪,让闻安臣身体一阵哆嗦,几乎没控制住身体,就要大吼出声。他本以为自已已经把记忆和情绪给深深的埋了起来,但是却没想到,在此时忽然爆发。但他终归还是忍住了,但是忍得很辛苦,以至于双手止不住的发抖。还好还好,此时他跪在地上,若不然的话,肯定会引起黎澄的注意。“好了,好了,起来吧!”黎澄笑着摆摆手道。闻安臣深吸口气,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绪,方才站起身来,笑道:“素来以为大人铁面,却没想到也有开玩笑的时候。”“本官自然也是会开玩笑的,只不过在这秦州城啊,也就是能跟你开开玩笑了,跟别人,没这个耐心。”黎澄摇了摇头,淡淡道。闻安臣笑道:“学生受宠若惊。”“行了,也甭跟我来这些花活儿。说说吧……”黎澄瞧着闻安臣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前因后果,都跟本官说的清楚仔细些。”“是。”闻安臣应了一声,便把事情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其它的事情他都没有隐瞒,但是却隐瞒了一些他对付耿义的原因。他对付耿义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耿义不断的在私底下诋毁他,甚至是公开挑衅他,其二,则是他和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冲突。第一个原因更重要,第二个原因就显得要次要一些了,说不说都成。闻安臣之所以决定不说,是因为他感觉以黎澄的为人,只怕是不喜欢自已把太多精力放在生意上的。黎澄之前已经嘱咐过自已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读书上,如果自已说了货运分行这事儿的话,只怕会给黎澄留下自已屡教不改的印象。除了这个之外,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甚至把派人去找王少儒夫妇,去找纪司明,找刘大官人这些,都说了。闻安臣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黎澄听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从这件事上,他就能看出来,闻安臣和他,不是一类人。黎澄更刚烈,宁折不弯,做事的时候,也是直来直去,只要是他认为有理,便直直的去做,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如闻安臣这般,四处布局,最后一举收网,而后穷追猛打,直到让对方再不能翻身。闻安臣比他,就要圆滑许多,也要灵活许多。说实话,黎澄对闻安臣这种行事方式,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不过他终归是心中开阔,坦坦荡荡之人。他沉吟片刻,点点头,道:“闻安臣,你这般做事,本官是不怎么喜欢的,不过你这么做了,而且颇有效果,本官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以后,还是少如此行事的好。”闻安臣看得出来,他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