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开拍了,你不要离我太远。”洛屿低下头说。
顾萧惟仰面看着他,完全没料到洛屿能把他画中的仙子再现出来,无论是带着点调皮的笑还是认真地试着威亚角度的样子,都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微微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不该把我想象中的你画下来,导演也就不会让你亲自来演了。这一幕肯定会比《梅子雨》你骑单车回眸一笑的画面更经典。”
从顾萧惟的眼睛里,洛屿看到的不是迷恋,而是深切的向往,就像冬日的枯枝用尽一切力量去期盼和亲吻初春的日光,那么用力,把他当成自己的一切。
“所有演员各就各位,五分钟后拍摄开始!”喇叭声里传来工作人员的提醒声。
顾萧惟如同之前的约定,没有离洛屿太远。
当拍摄开始的时候,他便向旁边退了半步,给“仙子”让出出画的位置。
酒楼中众人正一边欣赏着这幅意境优美的画,一边推杯换盏。
酒气在整个空间里蔓延开来,而画中的仙子拨开浓重的酒香,脚尖轻轻一点,如云烟雾绕,酒气也化作隐约的潮汐,白衣谪仙在众人的瞩目中离开了画卷。
“喔……画中仙!真的是画中仙!”
“快看!快看啊!画中仙活了……”
“太美……真的太美了……”
谪仙即将从叶漓的头顶飞过,低下头来缱绻一笑,双手轻轻搭在了叶漓的肩头,与他四目相望。
清润的目光,优雅深远的笑,仿佛在说——我放弃了奔月,留在了你的画卷之中。
因你存在,为你而生。
叶漓一直仰望,下意识想要扣住那双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眼前的人明明皎洁如月,带来的却是最深、最无尽的黑夜。
仿佛他是他心底犯下的错,将最隐秘也最深的欲望放了出来。
又仿佛他读了万千晦涩书卷,却参透不了这一缕仙机。
就在他即将扣住对方手腕的时候,谪仙忽然用力一推,飞向了前方。
叶漓睁大了眼睛,满脸惶恐与不舍,伸长了手去捕捉对方,像是要将他拉回自己的心里。
急切的渴望透过监视器传递进每一个人的眼里。
但叶漓却连对方的衣摆都没能触碰到。
这一幕的意境感太强了,最重要的是顾箫惟根本没有和洛屿商量要怎么演,一切都是自然反应。
陈云竞算是理解了洛屿说不用提前告诉顾箫惟是什么意思——顾箫惟会根据洛屿的表演展现出最合适的情绪。
谪仙飞向酒楼的正中央,宾客们疯狂地涌了上来,伸长了手着魔一般想要触碰上他。
此时的樊小花一袭男装,手中握着匕首,刚刚好踏入这座酒楼,她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和舒啸一模一样的清俊男子飞向自己。
男子的面容俊逸绝美,樊小花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迷了神智,甚至伸出手来想要将他揽入怀中。
离我近一点,再近一点……给我多一点的眷顾……我愿意倾尽所有换你片刻的停留……
就在那谪仙距离她越来越近,他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冷艳,悲悯的温和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骤然间杀气衝霄,仿佛要将樊小花碾压摧毁,巨大的惊恐涌上樊小花的心头。
她的心头一阵彻骨的冰凉,头皮发麻,呼吸被一股力量死死扣在喉间。
谪仙瞬息入魔,以指为剑,力破万钧,即将点在樊小花的眉心。
“啊——”
一声惊叫,樊小花向后一退,脚跟撞到了门槛,跌坐在了酒楼的门外。
几秒的安静之后,威亚晃了晃,悬在空中的洛屿失去了平衡,原地一个翻身之后,落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导演身后的一众演员们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监视器,等着导演回放刚才拍下的画面。
夏潮对洛屿的敬仰之情更上一层楼了,他是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演出两种情绪,而且无论是谪仙还是入魔,这两种状态浑然天成,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违和。
梁胜秋也感叹道:“如果是我,演出前面的仙子不成问题,毕竟妆容也会有气质加成。但是用谪仙的脸演出地狱修罗的气场……恐怕会很违和……”
陈云竞咳嗽了一声,“不仅仅是洛屿,顾萧惟这段和画中仙的对手戏,你们谁能把握到这个地步?”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们看看,宾客里对画中仙是一种如痴如醉的状态,他们展现出的是世俗的肮脏欲望。但叶漓从目光到表情,都是一种憧憬、仰慕,这是一种很纯洁的向往,他借由画卷释放出来的是内心最美好的一面。”
导演一边分析,一边回放。
特别是画中仙的双手搭在叶漓肩膀上的那一幕,所有人心火燎原,只有叶漓的目光如同清透的雨水,与周围媚俗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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