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已没有立着的人,肖磊拎着棍子挨个查看,却没有找到朱绍辉。他疯牛般呼哧哧地喘着,瘸着半边身子到处寻找。桌下,洗手间,窗帘后,势必要把朱绍辉拉出来打死。刚放下窗帘,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鬼叫:“别动!”【作者有话说】今儿状态不好,先写这些嗷。明天更新也移到晚上哈。◇ 肖磊回过头,就见朱绍辉跪在地上,用一把袖珍手枪抵着黎英睿的太阳穴。黎英睿好似已陷入昏迷,浑身瘫软地折着颈子。黏稠的血在嘴角挂了一指来长,右手奇怪地插着兜。“棍子扔了!”朱绍辉命令道。肖磊直勾勾地盯着黎英睿,抖着嘴唇问:“你把他咋了。”“棍子扔了!跪下!”肖磊扔了棍子,双手举到脸侧,缓缓地跪到地上:“枪口别冲他。冲我。”这话激怒了朱绍辉,他整张脸红烂地膨胀起来,眼睛在横肉和痤疮的缝隙里阴沉着。不该是这样的。人心不该是这样的。在他的认知里,人心是损人利己的、贪婪卑鄙的、见风使舵的。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是只能用金钱和权利买来的。而肖磊对黎英睿那种舍命的顾念,像是洒到恶魔身上的圣水,在他心上烧出一片灼热的溃烂。这世上不该存在牺牲自我的高尚。就算存在,也不该被黎英睿得到。只因黎英睿也不过是这芸芸肮脏脸孔里的一面。自恋自负、精神变态、道貌岸然——和自己没两样。可为什么,黎英睿能让人为了他不要命。黎英睿他凭什么!!朱绍辉彻底疯魔了,甚至觉得这是肖磊和黎英睿联手演出的一场戏。嘲讽他的戏。戏。一切都是戏。这短暂的人生,过眼的繁华。皆是场春秋大戏。
恍惚间,好似又有人在敲门。木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一个黑衣男人迈了进来。面容凶悍,身宽体胖,戴着个长筒的黑帽子,由上至下写着四个白字:‘天下太平’。他向着朱绍辉走来。一边走一边低语,声音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身体里散出来的。磁带倒放一般,自四面八方聚拢。“别过来!!”朱绍辉拔高嗓门鬼叫起来,猛地调转枪口,向黑衣人胡乱开枪。几乎是同一瞬间,黎英睿从他臂弯里弹起来,将手里的玻璃片狠插进他喉咙。抢过手枪,冲着他连扣扳机。也不知道扣了几下,直到子弹用尽。朱绍辉形状诡异地撅在地上,看不出手脚,好似一盆刚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下水。像一幕被慢放的电影,黎英睿一帧帧地向后仰倒,重重摔在了地上。而后艰难地翻滚过身,一寸寸地向肖磊爬去。肖磊被朱绍辉的乱射贯穿了左前胸,伤口处随着呼吸不断有血泡涌出。他半睁着眼睛,手一点点地蠕动,从腰腹蠕动到胸腔,直到摸上锁骨的香囊。把香囊向黎英睿递着,想要说话,却只吐出了一股淡粉的血水。黎英睿伸出手和他相握,手肘撑他头边,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没有闭眼的一个吻。两人都用力凝视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的模样刻在魂魄上带走。黎英睿吻完他,温柔地笑了下。像是实现了最后的愿望,趴在他身边,安详地合了眼。两人交叠着沉睡过去,双手紧紧相握。血糊糊的两只手,交融在一起,已然分不清彼此。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周围是铺天盖地的红。杜鹃般轰轰烈烈地开了满厅,好似一场盛大的殉情。---“一边是一贫如洗的底层人,一边是开豪车住豪宅的有钱人。如果换做您遇到这两个人,您会做到无差别对待吗?”2005年的夏天,在北卡罗大学一节公共政策的讲堂上,黎英睿如是问他的导师。导师是个中年白人女性,她低头略微思索片刻,耸了耸肩膀:“ost people don≈039;t(不会)”“所以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黎英睿接着道,“富人就会受到更多的尊重。这不是认知上的错误,这是源自人心的事实。所以我认为对穷人最好的帮助,不是宣扬人人生来平等。这会让他们以自己的贫困为骄傲,并以别人的富足为耻辱。这对他们没有好处。真正对他们的帮助,是去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教他们如何破局,如何打破原生家庭的桎梏。该怎么去做,这需要不断的学习。而这个学习,才是赋予穷人的人权。”“wow,that≈039;s a great pot”导师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摊开双手问道:“what are you tryg to do for it(这是个不错的观点,那么你会为之做什么样的努力?)”“我会开一家投资公司,”黎英睿歪嘴笑了下,拽拽地道,“给普通人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课堂沉默了片刻,随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那年黎英睿21岁。他善良又中二,自负且乐观。一腔少年狂狷之气,觉得只要自己想,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而他的努力和优秀也是有目共睹,年年的gpa都维持在40,毕业后直接进了美国最大的投行。记得上班第一天,上司跟他说,这是个7天24小时都要回复邮件的工作。投行部的节奏非常快,也并不像黎英睿想象的那么光鲜。别说穿西服梳油头,就维持个人样都困难。半夜两点还在工位上是家常便饭,桌子上堆满了快餐的纸盒子。电脑旁边戳着牙缸,穿着万年不换的牛仔裤,脚蹬一双‘美国足力健’。昼夜不分地做着excel表格,眼袋都能掉到下巴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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