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睿也笑眯眯地挥手道别。“去哪儿住?往x市去得俩点儿。要就近上县城”肖磊倒着车问道。“去你家住。”黎英睿靠在副驾上,借着这点儿醉意脱口而出。肖磊吓得差点没怼大门上,一脚踩了刹车:“你要来我家住?!”“县城的宾馆我住不惯。”黎英睿撇开脸,“市里又远。我累了。”“我家还不如县城宾馆。那大农村土炕,你能住?”“没那么矫情。”黎英睿看肖磊不乐意,还偏去不可了,“就去你家住。要不就回大伟家。反正我不想坐车,一分钟也不想。这土路晃得我想吐。”肖磊瞪着眼睛看黎英睿。心道这梨酒难不成有40度?“行。来吧。”肖磊重新发起车子,往北四家子开。心想反正这人矫情,到地方看到条件就得反悔,没理由现在跟他犟。肖磊的家在村尾,靠大路边儿。六十平大的砖房,扣着挡风用的塑料大棚。旁边是个铁皮库房,门口扔着个锈车斗子。进了屋,紧挨着门的是炉子和铁锅灶台。灶台旁边是个小洗手池,池子旁是通往里屋的门。总共就俩屋。灶台前边儿是主屋,住肖爸、吕艳和肖莹。灶台后边儿是小屋,住肖磊和朱有路,还有原来养的老狗。久不住人的屋里一股霉气,黎英睿打了个喷嚏。肖磊拿小笤帚把炕上的灰扫了扫:“就这条件,澡都洗不上。去县城吧,我开快点,二十分钟就能到。”“不用。就住这儿。”肖磊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劝。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家,他其实也不想走。“那我去把炕烧上。”肖磊出去忙了。黎英睿四下看了看,就知道这不是肖磊住的地方,往小屋去了。掀开小屋门帘的瞬间,他一下子就猛住了——和王大伟家那种现代农舍不同,这屋像是穿越回了八十年代。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一张小窄炕。炕梢放着要散架的红漆橱子,垛着两条缎面被褥。被褥上盖着一层塑料布,破败寂寥。墙皮开裂发黄,靠窗的地方已经霉烂。地上放着个五斗柜,旁边是大红色老式暖水瓶。黎英睿走到炕边,看到红漆橱边戳着一块水泥板,水泥板上印着个脚印。“咋来这屋了。”肖磊迈进来拎起暖水瓶,“水好了,准备洗漱吧。”“这是什么?”黎英睿指着那块水泥板。“我妈脚印儿。”黎英睿不解地看着他:“这是有什么风俗讲究?”“没讲究。”肖磊走进来,把水泥板倒扣在炕上,“我爸砌猪圈,我妈不小心给踩了个印儿。人没了,起(抠)下来留个念想。”“你母亲什么时候过世的?”“我十岁前儿。”“我母亲也在我十二岁那年离世。”肖磊呆了一呆。他没想到,黎英睿竟会和自己如此相似。不仅同为长子,亲人得白血病、车祸离世,竟然连幼年丧母都一样。
“我们很像。”黎英睿率先道。“你乐意跟我像?”“我不乐意又能怎么样?”黎英睿没听懂肖磊的意思,有点好笑地道,“我倒是希望有些事,我不乐意就不发生。”“不是,你不看不起我吗?”黎英睿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我看不起你?”“你不让我叫你睿哥。还让我摆正位置。说我脑子不利索,寒碜,算什么东西。”这直白的话一出,倒给黎英睿整语塞了。他支吾了会儿,哼了一声:“几句气话而已,你倒记仇。”说罢掀开帘子走了。【作者有话说】宝贝们除夕快乐!!多炫嗷!可劲儿炫!肖磊在原地合计了会儿,还是没明白黎英睿什么意思。黎英睿的话总是这样。难听的,鞋底子都能扎穿。可好听的,又像隔着鞋面挠痒痒。“喂!黎英睿!”肖磊追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说明白!”“我说什么明白?”肖磊急得呼吸都重了:“你到底到底”话没说完,他忽然又如梦方醒,松开了手。没记性。你忘了,这个男人的话,猜不出真假。尾巴摇得越欢,裤裆开得越大。“炕我收拾出来了。换睡衣吧,我给你打水洗漱。”肖磊调头走了。拿了个大铁盆架到灶台上,从铁锅里往外舀热水。黎英睿攥着被肖磊抓过的手腕,在原地站了会儿,回了主屋。炕已经被擦干净,铺上了单人的被褥。黎英睿走过去掀了掀。浆得雪白,新的一样。“别瞅了,都新的。”肖磊端着盆迈进来,“那我爸给我娶媳妇做的。连棉花都新的,一点没用过。”“你的呢?”“我睡那屋。”“不还有这么大地方。”“你乐意跟我躺一个炕?”肖磊把盆放到炕梢,“这盆是和面用的盆,都干净的。”“你也睡这儿吧。”黎英睿道,“明天就走了,晚上跟我说说话。”“先洗漱吧。”肖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撂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逃似的出去了。黎英睿最讲究洗澡。偶尔在公司只能冲冲的条件,他都不得劲。这冷不丁降级到用盆,他简直难以忍受。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