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至尾声时,许湛方才从应酬里脱了身,赶来内院拜见了几家相熟的伯娘后,便立在湖畔朝着凉亭里的徐怀安招了招手。
徐怀安左右无人,正立在栏杆处凝望着湖畔里跃来跃往的锦鲤群,目光悠远又淡漠,配着那一身石青色的对襟长衫,瞧着便像是满怀心事的谪仙一般。
“慎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盯着鱼发呆?”许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揣着笑走到了徐怀安身旁。
徐怀安拢回神思,回身与许湛说:“春日漫漫,看鱼儿在池中嬉戏只觉得分外有趣。”
许湛闻言便从徐怀安手里抢过了那雕纹红漆木的鱼食盒,也学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朝着湖池里撒了一把鱼食。
“哪里有意趣了?我只觉得分外无聊。”许湛撂下那鱼食盒,便凑近到徐怀安身旁,笑着端详了他一番,道:“慎之,你到底是更中意玉华公主,还是朱薇县主?”
冷不丁听得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语,徐怀安便蹙紧了眉头道:“两位贵主都是金枝玉叶,不容你我二人议论。”
许湛瞥他一眼,只道:“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徐怀安避而不答,只抬头觑了眼这明媚盎然的春色,而后才望向湖池里交缠嬉戏着的鱼儿,道:“其实我与这池中的鱼儿并没有什么不同,生死夺权都在他人手中。”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听得许湛一头雾水,幸而他也是天资聪颖之人,约莫听出了徐怀安是借着鱼儿暗喻自己的婚姻大事,便道:“区区婚姻之事,如何就能与生死攸关的大事扯上关系了,从前还不觉得,近来只觉得你分外多愁善感。”
说着,许湛便凑到了徐怀安身前,神色真挚地打量了他一回。
明明徐怀安光明磊落,并未做任何对不起许湛的事,可被他彻亮的眸光一盯,却下意识地想要去回避。
“不过是与你说两句糊涂话而已。”徐怀安含糊其辞道。
许湛见状也不再追问,两人一同赏起了春景,后因许湛手痒起了下棋的心思后,便让小厮们拿来了棋盘。
他与徐怀安两人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对弈。
第一句是许湛险胜,第二句是许湛大胜,第三局时许湛便瞪着徐怀安放下一句狠话:“你若是再故意让我,我就不跟你下棋了。”
徐怀安这才拿出真本事来与许湛下棋。只是许湛于棋艺上并不精道,在棋盘上的意图被徐怀安拿捏了大半,不过片刻便已成了死局。
“回回都是这样。”许湛泄了力,懊恼不已地说道。
徐怀安瞥他一眼,目光扫过凉亭后的内花园,淡笑道:“再来一局。”
往常都是许湛央求着徐怀安陪他下棋,今朝徐怀安却主动提及要再下一句,许湛见状也不得不打起几分精神,再度与他博弈一回。
这一回,许湛与徐怀安在棋场上平分秋色。
许湛专注不已,骤然意识到这一回他因小心翼翼的布局而占尽先机,说不准就能将徐怀安斩于马下。
他如此定心聚神,乃至于贴身小厮着急忙慌地要禀告他一件急事时,他也只是皱着眉说:“先别吵我,不管什么要紧事都要等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许湛既发了话,小厮们也不敢造次,便只得再凉亭外不停地来回转圈,以此来消弭心中的担忧。
徐怀安觑见小厮满头大汗的情状,却仍是不急不缓地掷下棋子,约莫等了一刻钟之后,才在许湛给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里落了一子。
“慎之,这一回是我赢了。”许湛顿时离地而起,欢喜不已地笑道。
这是许湛第一次在棋场上真正地赢下徐怀安。自小到大父母双亲暗地里的叹语、京城人的议论、乃至下人们的非议,皆是在说他处处不如徐怀安。
徐怀安及冠之年时便已连中三元,簪花游街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更别提他在翰林院里如鱼得水,年纪轻轻便已官至四品,引得贵女们哄斗争抢。
纵然许湛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此番痛痛快快地赢下了徐怀安,他也觉得分外高兴。
“前几日输给你的棋债总算是还清了。”许湛拂了拂自己的长袍,撂下这句话后便走到了凉亭外,问那小厮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小厮这才苦着脸说:“莲姨娘见红了,正等着爷拿主意呢。”
许湛闻言也慌了神,责骂着小厮:“这等大事,怎么才告诉我?”
说罢,又添一句问话:“夫人呢?”这等内院里的大事,该有苏婉宁来做主才是。
那小厮怯弱地说:“夫人为了花宴操劳得病倒了,如今正在松云苑安歇呢。”
随后,许湛与小厮间的说话声越飘越远,直到再没有了声息。
和风徐徐而来,拂往人心时牵起暖洋洋的喜意。
徐怀安勾起唇边一抹清浅的笑,将手中的棋子掷在了白玉棋盘上,而后便轻声说:“我欠她的债,也还清了。”
第7章 报恩
苏婉宁既决心装病,便装了个彻底。宾客还未散尽时,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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