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侵入鼻腔,提醒他这是医院。他偏了偏头,看见扎进手腕的输液针,以及挂着几乎已经快输完的不知名液体,皱了皱眉。他又进医院了。耳朵边有人说话:“清醒了?”他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有些惊讶道:“付臻?”没想到会是付臻将自己送来医院。他的想法表现在脸上,说是显而易见不为过,付臻淡声道:“你要晕倒时抓住了我的衣服。”许白经他提醒,大概想起了经过。他在过马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重影,视线变得模糊,伴随着阵阵耳鸣,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要倒下的时候随手抓住了一位路人,只是没想到这位路人就是付臻。这次显然是付臻帮了他忙,但因为之前争夺奖学金的不愉快,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选择保持沉默。病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所幸推开门的护士,缓解了他的尴尬,“25号床许白?”许白点点头,“是。”护士用笔在本子上记下,又核对了一下病例,“你这个情况……”许白不是第一次进医院,早就已经熟悉医院的坑钱套路,直接了当道:“我要出院。”护士是新来的,还没面临过刚躺了半天,病人就要吵着出院的情况,只是瞪大眼睛道:“你的情况不容乐观,身体严重缺钾知道不?你身体的钾元素含量可以说是低得没有了,如果不是及时送过来,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许白只当是医院非要坑钱,还是沉声道:“我要出院。”护士拧眉,“原则上我是没有权利阻止你出院的,但是你现在仍旧处于一种严重缺钾的状态,如果出去再次晕倒,送医不及时的话,很有可能……”许白还是那句话,“我要出院。”护士见怎么也说服不了他,又不想这么年轻的孩子出什么意外,只能拉开门冲外面科室喊:“老师!老师!快来,我搞不定他!”遇事不决就摇人,这句话总是没错的。很快,一名医生推门走进来。医生头发花白,约莫年过五旬即将退休的年纪,胸口挂着“主任医师”的胸牌,胸口的口袋挂了一排圆珠笔,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靠谱的气息。护士一句话交代道:“老师,这位小弟弟非要出院,我说服不了他。”医生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要出院就让他出,现在就去,顺便让他签一份免责协议书。”护士惊讶地瞪大眼睛,“老师。”医生摇头,“你劝不动想死的人。”将全部话听到耳朵里的许白:“……”医生看了他两眼,又叹了一口气,“小朋友,你现在身体有没有感觉全身无力,呼吸吞咽困难?”许白沉下心感受了一下,“是有一点。”
医生:“这就是缺钾的症状,相信缺钾的危害,我们的护士已经和你说了,如果你还坚持出院,那就签免责协议书。”免责协议书这几个字像一块大石,压在许白心头上。他像是被豺狼追逐到悬崖边的旅人,向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同样尸骨无存,完全陷入两难的境地。在一旁默默听着医生讲话的付臻突然开口询问道:“如果住院,需要住多长时间?”医生回答道:“一周左右可以出院,这期间要一直输液,辅以药物治疗。”付臻:“开销呢?”医生看了看两人的装扮,“是圣罗兰学院的学生啊,你们不用在意……”付臻打断他,“所以需要多少?”“配合医保卡报销,几千块左右。”付臻没再多问,也没有劝说或者支持,而是将选择权再次交还给许白。许白掐着自己的手指,原本就惨白的手指被掐后,很久才勉强回转一点血色。医生没有再等下去,“想清楚,如果想出院,直接去住院部办理就行了。”说完,直接出门离开。护士看得着急,但也没有权利替别人做决定,只能摇头退出病房。病房再次变得安静,良久,许白才低声说道:“我要出院。”付臻垂下眼皮,目光散开,没有聚焦到一个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思考。“是因为医药费?”因为那几千块?许白沉默一瞬,“不算。”付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起身离开陪护床位,“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他没有等到许白的回话,索性直接推门就要离开。在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瞬,他听到病房里的那个人说:“过几天我会把钱还给你。”付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门彻底合上了。之后的几天,和平常无所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许白没来上课,但没几个人注意到。下午的课照常结束,赶在同学四散离开教室前,辅导员提前一步杀了进来。章于今之前因为学生档案的事情,正在接受调查,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将自己摘出来,经管4班的辅导员暂时由别班的老师代理。陌生面孔的辅导员公事公办道:“长话短说,宣布两个消息。”“让我们先恭喜付臻同学,荣获专业成绩第一名,并获得专业奖学金,奖学金已经打到学校为你置办的银行账户里,请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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