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的病日益沉重,从两日一上朝逐渐发展到数日罢朝不见群臣,顾太傅回到了朝堂之上主持诸事,仍然无法按下群臣间流散的议论。待到沈青出发前往澜沧江时,朝中已经是一片风雨yu来之势。
浩浩荡荡的车马在宁都城门前列成长队,居首的将军白甲青缨身姿笔挺,腰间青se的绝世宝刀分外醒目,她看向远方的山峦。耳边民众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初夏的风刮过沈青的脸,一点点暖意与sh气。她回想起一年前出征北漠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满心骄傲热诚的小将军,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一般的沈家军拱卫在她身侧,她最为信任的,忠心耿耿的副将在她副手。那时候她那么笃定这一场战争很快就可以结束,她会洗刷父母名字上的耻辱,做到父亲不曾做到的事情,带着胜利与和平回到宁都,回到等待她的小公主身边。
而如今,沈青调转马头,宁都的城墙上隐约可见顾太傅花白的头发,重重珠帘拱卫之后是谢瑜看不清神se的脸。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昭帝仍然不能出席,身t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了吧。她收回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侧沈轶定定凝视着她的目光。
沈青漠然地转过头,“出发!”
“出发——”浩荡的车队回响起激昂的号角。骏马奔腾过宁都外蜿蜒的道路,烟尘淹没了路边的重重烟柳。
高墙之上,谢瑜看着那少年时曾痴痴凝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她的视线对上一旁若有所思的顾太傅,年轻的皇后与迟暮之年的太傅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半晌,谢瑜颔首,带领着g0ng人离去。
前往澜沧的道路沈青少年时往返过不知道多少次,一路翻山越岭,歇息驻扎都在重重山林间。初夏时节正是水草丰茂树木旺盛生长的时候,高大茂密的树丛遮蔽了天日,淙淙的溪流在起伏的山峦间流淌而过,sh漉漉的泥土覆盖在道路上,又被骏马踏飞。
她很少与沈轶交谈,一路只当作这作为谢瑜的眼睛而来的国师大人不存在。她与谢瑜的约定里,沈青给皇后提供药王谷的毒药,加速昭帝的si亡,并承诺以手中兵权佐皇后临朝听政。谢瑜保证安宁公主和燕平安全,事成之后,赐婚沈青和燕为宁,放他们自由。
自由,多么美好的幻想。沈青在认真地兑现自己对谢瑜的承诺,但她同时知道,自己不会有再回到宁都的这一天了。
皇后垂帘,顾太傅辅政,倘若大将军沈青si在澜沧江边,慕容珩便失去了在南宁朝堂能够依仗的棋子。安宁和燕平会获得安全与自由,南宁朝政不会被北漠所掌控,她也可以回到江湖之间,做自由的蓝沉衣。
在这样完美的计划实现之前,她还有一个人要杀。
注:意外有了时间,就先把这章发出来了~
行程过半,羁旅多日的队伍多少有几分疲倦。这天恰逢多雨,行路缓慢,沈青传令下去,让大家就地扎寨休憩,明日再赶路。
cha0sh的火光在sh漉漉的密林间燃起,带着草木焚烧的异香。沈青静静坐在篝火旁,远看着放松下来喝酒猜拳的属下,这队人马来自御林军,已经是宁都军备中相当训练有素的一支队伍,但终归难以和与她默契无间的沈家军相b。沈青的视线变得悠远,一年前是不是也是在一样的密林里,一样的y雨天,他们停下来休息,是夏武将军吗,坐在她身边给她一点点画出地形图,讨论如何走小径才能赶上进度,还是沈轶,那时候还深得她信任的副将,用树枝在地上测算出抵达澜沧的时间,最后居然半天不差。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将手中的柴草投入火堆,注视着火苗蹿得更高。被雨水沾sh的黑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沈青眯起眼仰起头,沈轶正垂首看着她。
多么奇怪啊,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但她看见这双眼睛,就还是知道是他。
故人的回忆犹在心头,沈青并没有好脸se,“你有什么事吗?”
沈轶在她身边坐下,“你之前问我的,安宁公主所中之毒的解药,我刚刚收到消息,原料已经配齐,我已经着人快马加鞭送去g0ng中,对她身子无害,你可以放心。”
沈青一震,安宁所中之毒和之前她给昭帝下的毒是同一种蚀骨散,发作之时身t如万蚁噬咬,并会在幻象中看见最痛苦的回忆,令人逐渐失去t力与意志。沈轶所奉的丹药只能缓解这种疼痛,却会令人上瘾。
她出身药王谷,自然知道蚀骨散的解药有多难得。药方几乎是众人皆知,但要配齐西海鲛人泪,北漠冰川雪莲,宁都南疆蛊王粉,往往穷尽钱财时间也不能等到三者同时现于世间,即便是老谷主一生,也只为两个病人凑齐过这三味药方。她日前给谷明岚发出信件,也只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却怎么也没想到——
“你去南疆密谷了?”她回想起沈轶前些日子常常突然消失,又在半夜才回到队伍中,她对他的行踪向来是不闻不问,此刻想起却是万分惊疑。
沈轶垂首不语,沈青抓住他的袖子,往上掀开。密密麻麻的血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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