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也装几分真心吧,”封暄拉下被子,食指和中指交叠,在她红扑扑的耳朵上弹了弹,“翻脸不认人,多少有些无情了。”
司绒被弹了一记耳朵,回头瞪他一眼,继而把被角扎扎实实地压在手臂下,把整个人都蒙在被褥里,声音零零碎碎地传出来。
“嗯……是无情啊,殿下还是小心些好,别被……骗了身心。听说这昼夜交替时分,有貌美河妖出没,专逮……昂藏龙气的储君。”
“那河妖长什么模样?”封暄不让她蒙被子,伸手轻而易举地探进被窝里头,一勾就是她的腰,使了点劲儿一翻。
他就想看看司绒!后半夜卧榻空置,一早听见雪啸声,还要愁她睡不好,巴巴地过来,就给他瞧一团被窝?
司绒蹭地坐起来,照着他手背就是一口咬,然后微微抬着下巴,看着那细巧的齿印,略带蛊惑地说。
“长我这样。”
手背湿热。
封暄看着她,笑,把手往后撑,仰头看着帐篷顶,下颌拉出一道流畅线条,眉眼的冰冷霜寒都被融化了,昨儿夜里被拒出帐外的刺痒酸疼通通消失不见,转而涌上的是一夜沉淀过后,甜中带酸的情。
情这一字,只要不带苦,那什么滋味儿都能品出万般花样。
在情绪转变的这一刻,他知道司绒在做什么了。
司绒用独特的味道和似是而非的眼神勾着他,待他靠近,她便拽得他发疼,待他落寞,她便轻飘飘地给颗糖,是要把节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因为受了伤,记着仇,所以尽管爱也不愿意轻而易举饶过他。
只要战域独属于两人,谁占上风都可以,节奏这东西,本就是轮流转。
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是灵肉嵌合的伴侣。
封暄不再惹她,抬手揉她发红的耳垂:“求之不得啊。”
司绒被他揉得脸发烫,坐起身后,精神跟着回来,窸窸窣窣地下床,背身穿衣:“这么早来做什么?”
“雪大,料想你会醒。”封暄给她递小衣,神情正经,波澜不惊,好似长指头上挂的是他自己的蟒袍。
司绒一把拉过,动作有些鲁莽。
正经?如果她划过他手指的时候,没有被他轻轻勾住指头,那她就信了。
“转过去,”司绒闻着小衣,只觉得被他掌心一握,那丝缎都染了他身上的味道,余光里的人没有动作,她把小衣攥在身前,回头一指屏风后,“到外头去。”
封暄转身,眼神微妙而愉悦,但他不听这话,背靠在屏风沿,把衣衫滑动声一丝不差地收入耳里。
他很贪心,被剥夺了注视,便连声音也不愿放过。
司绒穿衣很慢,伸臂、弯身、捋发,但凡有大动作,肩颈和手臂的影子便会擦过他身边,封暄摊开手掌,就能把她的影子托在手心,托住她的肩,托住她歪斜的脑袋,托住她叮当的耳坠。
影子没有温度,也没有重量,或许有及其细微的温度差异,但这一剪灰色让封暄爱不释手。
司绒背着身,不知道自己的影子正在旁人的掌心中跳跃,只是在异常的安静里觉察不对,她忍不住猜想封暄在做什么。
于是,暧昧在这单向的追逐、单向的想象中越发强烈。
连天地都安静下来。
正在此时,静谧里传来一道细微的震动,封暄的指头将将碰上她的耳垂,便倏地一收,目光骤然锐利。
司绒毫无所觉,弯身拉靴子,在起身时,也感受到了仿若地动的微弱震感。
她微微出神。
封暄拉开帐帘一角,天地昏朦,除了鹅毛大雪,什么也瞧不见。
司绒从屏风后晃出来,轻轻一笑。
“黑潮来了。”
天降白雪,地返黑潮。
压顶的灰云凝落雪花,湍急的雨东河夹着龙鳞一样的碎冰。
司绒裹着白色大氅,站在雪里几乎要与白色融为一体。
茫茫雪野里,一开始只是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浮出一条黑线,紧接着那条黑线越铺越宽,越铺越长,像一片不断扩张的漆黑潮水,势要与天穹争三分力。
待那黑色潮面翻涌到眼前,星点银白色亮甲便会如水珠一样迸出光芒。
这是阿悍尔双骑。
“哈!你小子,吃败仗了?”泰达把黑武的脖子一勾,“带着两千人就敢杀出营地,胆子肥啊。”
哈着热气儿的声音就炸响在黑武耳边,黑武揉着耳朵:“吃教训了,泰达叔。”
木恒从后边拨开两人,一双眼睛红通通,适才已经哭过一回了,把黑武往一旁拽,神秘兮兮地说:“你一会儿若想哭,我这帕子管够,你……”
黑武莫名看他:“我怎么?”
木恒一言难尽:“你千万不要忍。”
话才说完,帘子霎时被撩起。
句桑、司绒、封暄三人打头入内,后面跟着一串甚少在中军帐露面的北昭将领。
双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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