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难说明白,只是直觉告诉贫道,这不是我想要的静功,哪怕已经驻足在了这一领域之中,但是我想,这功诀的原本并不完全适合我。”
楚维阳十分罕有的在道法的修持上展露出了自己的困惑。
而闻听得此言时,允函却只是冷清一笑。
在遭了冤孽,于酒会丹宴上认识了楚维阳之前的时候,允函是真正沉浸在冷清隐修之中的出尘仙子,对于昔日的允函而言,除却修行本身之外,她最大的消遣,许是翻阅山门中那繁浩至极的古籍旧典。
盖因为她笃信,这天底下道与法修持上的困惑,泰半是需得在实证之中去参悟,泰半实则早已在先贤遗留的故纸堆中早已有着答案。
于是,闻听着楚维阳所言,这许是在道法的切实修持上很是教人困惑的一步,但是允函却似是早已于此领域之中有所涉猎,因此几乎不假思索,便回应道。
“师兄于此中有所困惑属实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事实上,这也是到了丹胎境界的修士必然要面对的修持法门的第一步变化。
并非是那些功诀不好,并非是其中蕴藏的道与法不够圆融,只是道兄走过了筑基境界打磨道法根基的过程,自然已成一番圆融根基。
而师兄应该也能够明白,不是甚么圆融的道与法之间,都能够相契合的,而且,许是这道法本身愈是尽善尽美,其不相契合的部分,便许是会越来越多。
所以道法本身没有问题,师兄的功果自然也不存在问题,只是这二者之间,不相契合了而已,这实在是很寻常的事情。”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遂面露些许了然的神色。
而果然像是有了进益一样,允函那婉转的如同鸟鸣的声音之中所蕴含的雷音,更是教楚维阳沉浸在了允函的言语之中。
“所以道兄便该知晓,为甚么悠悠古史之中,不少的功诀伴随着一代代修士的传承,还在不断的有着不同版本的更易。
诚然,这其中有一种部分的功诀之更易,为的是尽善尽美,为的是精益求精,但是余下更多的,实则只是细节上的调整而已。
但若是道兄有心去留意的话,便会发觉,精益求精、尽善尽美的那一部分更易,往往都是金丹境界的先贤留驻。
只有先贤驻足在那样高邈的境界,才得以真正的洞悉道与法层面上更为高卓的风景,于功诀有着不同的体悟,并且将之落于文字。
而那些细节调整的部分的功诀,往往都是历代先贤在丹胎境界的时候所更易的,盖因为彼时彼刻,这些先贤面对着师兄同样的境遇。
为了去适应一部功诀本身去调整自己本身已经臻至圆融的功果,怎么想都不是可取的行为,所以为了适应功果,便需得调整功诀细节。
也正因此,哪怕只是纯粹细节上的调整,但是历代各个版本的功诀,往往各圣地大教都会好生保存。
盖因为虽说人人修法道途皆有不同,但有些路走过的步骤大抵类似,因为晚辈后人到了同样的丹胎境界之中,若是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便有着先贤留存的功诀得以参考,乃至于径直拿来修行。
当然,这做选择的一步也需得十分慎重。
古往今来,总是言说着多少的天骄道子桎梏在丹胎境界巅峰,不得寸进。
再回溯去看,他们亦是曾经与金丹境界的大修士昔年曾同台争锋论道演法的天骄,如何最后会有这样大的差别?无法窥见证道金丹的可能,真个是才情上的差距,这才情上的差距,又映照在何处?
许是这第一步是否行差就错,便是最初时的分野。
第一等才情者,效法先贤,以己道反注经书!次一等才情者,于浩如烟海的诸般功诀的细微差距之中,遴选出最契合自身功果的那一部!再次一等才情者,则不过是按图索骥,依照法门原本,硬着头皮生生去修持,自以为以才情扯碎迷雾屏障,不过是在空耗底蕴而已。
而不同的才情抉择,自然而然,便也有着最后不同的结果。”
闻听得此言时,几若醍醐灌顶一般,楚维阳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这实则亦是底蕴上的差距。
楚维阳空顶着一个盘王宗传人的空名头,实则一路走来与散修无异。
哪怕是朝夕相处时间最长久的淳于芷,昔年所受课业也非是圣地大教级数,又因着丹霞老母的影响,很多步骤上连淳于芷自身都曾经身受影响,否则也不至于昔日便困顿在丹胎境界巅峰。
许也正是明白自己昔日走过的道途上存在着谬误,因而哪怕是侥幸于死生之间觅得证道机缘,可淳于芷却极少在道途上有过这样高屋建瓴一般的阐述,除却符阵之道外,向来与楚维阳只论及术法,而不谈道途,便是唯恐将丹霞老母的影响继续传递,将楚维阳也引上“邪路”。
而到底甚么是正途,甚么是邪路。
楚维阳尚还懵懵懂懂困顿思量的时候,如允函这般,尚还未曾驻足这一境界之中,便已经将其间的义理从先贤留驻的文字之中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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