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能从这处庭院之中走出,反而教楚维阳的心绪兀自松弛了些。
也正此时,又见谢成琼这里笑了笑,翻手间将一枚玉简捏起,递到楚维阳的面前。
“既然是事情告一段落了,吾等倏忽而聚,自然也要倏忽而散,师叔我便要启程,与姜儿一同回返天泰道城去了。为了免得教姜儿那丫头再瞧出甚么来,之后便先不再见面。
这会儿时便算是道别了,至于那玉简,乃是一张拜贴,来日等你来到天泰道城,手持这枚玉简拜贴,自然便可见到师叔我!”
话音落下时,谢成琼复又笑了笑,定定的看了楚维阳一眼,这便要折身离去。
可原地里,楚维阳却忽地开口,轻声的唤住了谢成琼的身形。
仔仔细细的盘算过来,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了数日的时间,可是上一个像是谢成琼这样,几乎不讲求因果、不讲求回报,一味心意只想着楚维阳好的人,还是在镇魔窟中相互扶持时的传功长老郭典。
当然,话倘若说开来,郭典为得是找这么一个人传续法统,谢成琼也是为得找这么一个人瞧见故人的形貌。
这世上许是无一人打心底儿里从一开始就希冀着楚维阳能更好,纯粹的希冀着这一件事情。
他许是该为此感到悲伤。
可世情已然如此凉薄,楚维阳知道太多的美好绮丽都是不得强求的时候,这般思量着看,谢成琼亦是罕有的“好人”。
他需得有所回报,他必须得有所回报!
一念及此,迎着谢成琼颇疑惑的目光,楚维阳这里一翻手,取出了一枚柳木鬼符来,递到了谢成琼的面前。
鬼符之中,封存着的,本是一道妖兽魂魄的残存真灵,却在被楚维阳炼化去大量的魂魄之力后,复又以嫁衣秘法,接续上了一段不属于妖兽魂魄的记忆。
许是想到了甚么,这一闪瞬间,谢成琼惊诧不已的看向那面鬼符,嘴唇微微蠕动着,可是好半晌却甚么话都没能说出口来。
也正此时,楚维阳的法力微微涌动,暗自里施展出通幽秘术来,倏忽间,一道朦胧的记忆幻影悬照在鬼符之上。
仔细看去时,是那宽胖的身形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幽暗的石窟门口,口中接连不断的呼喝着甚么,偶然间郁郁神情倏忽而过,又叫他扬起手中的长鞭,交杂着呼哨嗡鸣的声音,狠狠地甩落。
倏忽间,那幻影变得凌乱起来,等再定格的时候,遂又是这一行奔逃九万里的漫漫长路,是马管事愈见猩红的双眸,是他时常因幻痛而抽搐的嘴角,是他观瞧着楚维阳练剑时似是酒酣的陶醉表情,是他惯常与楚维阳相互戳肺管子的时候直嘬牙花子的肆意与狼狈……
怔怔的端看着那朦胧幻影里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形,起先时,谢成琼忽地笑了起来,可嘴巴咧着,却始终未曾有笑声传出来,等再仔细看去时的时候,她嘴唇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分明真个是一张笑脸,却无端的落下了泪来,渐渐地,更有低沉的啜泣声响起。
一旁,楚维阳便这样静静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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