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连那尖利的惨叫声音,都像是在楚维阳的耳中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他是从镇魔窟的森森鬼蜮里爬出来的人,早在那曾经最凄苦的生活里面,他便已经见惯了这等生死麻木的事情。
他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知道他是第一日被人警醒的惊恐地年轻修士,知道他大约是姓什么,知道他大约修行着甚么样的法门,也知道他的故事已经结束在了这一刻,知道他的一切消息已经没有了值得楚维阳去记忆的价值。
漫空中,厚重的水汽雾霭之中,血腥气息又重了一分,楚维阳的耳边,连那朦胧模糊的嘶吼声音都真的戛然而止了,那个年轻的修士,如今也只是那暗红色的漆、不规整菌毯的一部分了。
但并不是谁,都曾经有过和楚维阳一般无二的经历。
说是炼气期修士,未曾飞过天,未曾遁过地,除却打熬修为之外,许也不比凡夫俗子多见甚么世面。
长久时日以来,这样的生死分野,固然教一部分人变得麻木起来,却也注定会逐渐击破一部分的道心,震动他们的心神与灵智。
倏忽间,就在那年轻人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楚维阳真切的感应到了自己的身旁,青荷姑娘身形微微的颤抖。
再看去时,那一道裹挟着五色烟尘的妖风,倏忽间露出大片的破绽来。
不等那一众妖蛇斑斓的鳞片反照着血光腾跃起来,楚维阳双手一扬,那交缠在一处的一十八道符咒箭矢陡然间划分开来,九道如九面玄龟意蕴一般,悬在楚维阳身前,另有九道兜转着,从斜地里杀出,帮青荷补上了那五色花煞妖风的疏漏处。
随即,楚维阳听到的,是青荷姑娘几乎如释重负的一声粗重喘息。
再看去时,许是因为着某种没来由的悸动,青荷立在胸前掐诀捏咒的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好在,很快青荷便强行镇定了下来。
再一道妖风席卷而出的时候,那五色花煞,其汹涌澎湃之甚,尚还是楚维阳头一次看到。
见得青荷的表现,楚维阳也放下心来。
说到底,再是百花楼嫡传,也不过是在山门中长大的小姑娘而已,许是见得勾心斗角,未必见过几多生死斗法。
就像是曾经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镇魔窟中朝着阴物鬼祟渐次演化一样,他熟悉这其中的心路历程,并且发自内心的理解着。
可他理解没有用,生死冷漠,从来不会理解凡夫俗子。
要想活下去,适应是第一步,心境的蜕变是之后必不可少的道路。
如今见得青荷在惊惶之后的出手狠厉,这其中变化的苗头,已经教楚维阳很是欣慰起来。
可是元门大教的嫡传修士都尚且如此了,已经可以预料,随着那一人的殒命,带给这一众人紧绷的心弦何等剧烈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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