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他从入定观照之中清醒过来,某种发源于心神的抗拒让他赶忙从通幽圆镜的后面抽离出来。
伴随着脊柱噼里啪啦的声音,楚维阳猛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知何时,青荷姑娘已经端坐在木桌旁,用担忧的神情端看了楚维阳良久的时间。
恍惚里,他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然后在一大早怅然若失的清新过来,一边有着复杂且麻木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绪,可等他去回想那漫长梦境的时候,梦里发生的一切又很快如冰雪消融一般,烟消云散去。
最后,似乎只剩了那没来由的怅然若失,才是教人能够真切体悟到的东西。
我刚刚——
是了,是在以记忆洪流凝练剑意,是想要在小满与芒种两道剑意之上更进一步。
稍稍有些滞涩的回响着,楚维阳磋磨着指尖,两道剑意的显照与流转,证明了他记忆的真实不虚。
与此同时,楚维阳下意识的透过半洞开的窗户朝外看去。
不知何时,昏黄的夜幕已经笼罩住了整座道城。
怪哉!楚维阳觉得,时间分明只过去极短暂的一会儿,怎么只浅显的几个呼吸,就教人有了沧海桑田的变化?
“这是……过去多久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炼化魂灵的呼吸的缘故,这会儿楚维阳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竟前所未有的喑哑着。
许是感觉到了楚维阳那发自内心的疲惫感觉,青荷未曾立时应答,她缓步走到了楚维阳的身后,轻轻地将楚维阳的头垫在身前,这才伸出手,用不轻不重的力道,轻轻地帮楚维阳揉捏起额头来。
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
此时,青荷的声音方才响起。
“主人坐在这儿炼法,足足快三个时辰过去了,初时,奴婢还以为是那魂魄真灵太厚重了些,需得要主人多费些时日去磋磨,于是就坐在一旁静等着。
可等来等去,等到主人身上接连有剑意几乎不受控制的涌现,却始终未曾见从炼法之中清醒,这才察觉到不妥,若非是瞧见主人的呼吸仍旧平稳,奴婢几乎要施展百花楼秘法,将主人从入定中惊醒过来。
也许是奴婢眼皮子浅,说的不一定对,可咱们元门修士,炼煞的路本就是通衢的道途了,甚么入定,甚么坐忘,都是玄家修那青贵道德的修士要走的路,这到底是人各有所长,不好强求。”
青荷这里说得极隐晦,可楚维阳却听得明明白白,他很是动容的抬起手,轻轻地握了握青荷的手腕。
“我知道的,青荷,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复又开始出神了起来。
原地里,青荷姑娘瞥了眼桌上摆着的法剑,咬了咬薄唇,明白这是楚维阳的关隘时候,许是有甚么重中之重的事情,到底是头一回,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来打断,甚至有意识的放缓了呼吸,连揉按楚维阳额头的力道,都轻去了三分。
与此同时,心神之中,楚维阳以一种心有余悸的口吻,朝着禁制锁链的另一端开口道。
“真真是惊险的一回遭遇!芷姑娘,若非是你出手打断,许是今日悬崖勒马都是桩难事,也许青荷说得有道理,这玄家的入定,本就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可经了这番凶险,遂也教我有了新的发现——
这《夏时剑》,不,更准确的说,是这一整套四时剑,不该是只有剑招来着,若是我体悟的没有错,印证着这一整套四时剑修法的,应该还有一副道图!教修士入定时观想的道图!”
第101章 通幽圆镜论灾劫
楚维阳心有余悸的声音仍旧在法剑禁制的两端回响着,回应着楚维阳的,却是稍显短暂的沉默,紧接着,才听得了淳于芷那满蕴疲惫的声音响起。
“乾元剑宗到底是玄门的圣地大教,其修法以某一卷道图为枢机、总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极可能真个有这么一幅道图,用以接续上下,不止是印证四时剑,更将之引领向更高邈的剑道法门中去。”
闻听此言,楚维阳遂深以为然,认为淳于芷更进一步的猜度亦颇有道理在。
毕竟二十四正剑意,在楚维阳的眼中,仍归咎于繁复的变化之中,招数上极尽精巧妙,但在气韵义理上差了些,要旨不过是四时变化而已,若要从这二十四正剑意里面发觉出更高邈的真髓来,与那开天的剑经接续上,必须得有桥梁在,得有承上启下的指引。
原地里,楚维阳仍旧在深深地体悟着关乎于剑道变化,关乎于二十四正剑意与那或许存在的道图、剑图之类的思索,心神之中,忽然又传出了淳于芷语重心长的告诫声音。
“楚维阳,不说剑意,也不说剑图,就连你将四时剑炼得圆融,都是往后面的事情,可你若是不想立时间就遭受殒命之厄,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贪婪无度的炼化妖兽魂魄!
天底下会内炼法的不止你一人,掌握着通幽秘术的法统也不只是庭昌山,不是只你一人这样的聪明,知道能够借着妖兽魂魄的记忆洪流,在内炼的焰火里煅烧出些甚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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