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幽暗的幻境里,兀自有明光兜转,啥瞬间,明黄色与银白色宝光交织在一处,乍看去时,几若星河璀璨。
等那宝光倏忽兜转,再落定的时候,法剑上一尘不染,就这样悬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这会儿,不顾着胃囊丹鼎之中传来的几若烧灼的饥饿痛感,楚维阳很是纯粹的欢笑着。
虽说早已经明白,这剑宗的法门乃是以武入道的笨办法,可一路奔逃九万里,手中剑纵然提振精神意蕴,可楚维阳总觉得比之那凡俗里的武夫也没甚太大区别。
直至此刻,直直那宝光兜转着法剑,这样轻灵的悬在楚维阳的面前时。
楚维阳真切的觉得,自己这会儿终有了几分“入道”和“剑修”的姿态了。
如是,定了定心神,楚维阳这才郑重其事的屈指,往剑脊上一弹。
霎时间,体内浑厚的法力闪瞬间冲霄而起,裹着悬照气海丹田的剑意长河,陡然间化作汹汹剑气,再经过法剑加持,霎时间若星海之数,化作剑气狂风呼啸在密室之中。
风暴的中央,楚维阳的衣袍陡然间被卷动的猎猎作响,可他仍旧立身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剑气旋风席卷着,将灰烬与尘埃尽数扫出密室。
唰——!
倏忽间,又是一道嗡鸣声回响。
霎时间,以那悬照的法剑为源头,四下里幽暗的剑气灵光猛然间收束,似乳燕归巢一样,消弭于无形。
再低下头去的时候,楚维阳看向了密室的角落之中。
一具白骨……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白骨,堆积在那密室的角落里。
岁月光阴过去的太久太久了,曾经的修士血肉销蚀而去,紧接着,连那横躺在地面上的白骨都彻底的散乱开来,一时间教人无法分辨出形体,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大略。
缓缓地踱步走到近前,楚维阳低头凝视着,与此同时,身旁的法剑兜转,淳于芷略显颓靡的声音响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
“这不是寻常的白骨,除却金丹大修士的境界,没有谁的白骨还能存世这么久远的岁月,仔细看看那几处皲裂开来的痕迹,大修士的这一身骨曾经已是玉化,故而血肉销蚀而骨骼坚韧,可谁晓得又是多久过去,最后连玉骨也碎裂开来,化作顽石模样……”
曾经楚维阳不能理解马管事对于金丹大修士的敬畏,再等到后来,楚维阳渐渐地才懂得了对于这一境界的敬畏。
但是如今,楚维阳还无法完全的理解淳于芷话语之中的感慨与遗憾,毕竟这其中仍旧相隔着太过渺远的境界,而曾经的淳于芷,已经数炼丹胎,倘若无视掉那境界跃升间的天堑瓶颈,对于淳于芷而言,证道金丹也只剩下了几步路而已。
驻足在那样的境界去观瞧金丹大修士,窥视岁月光阴,许又是全然不同的意蕴和心境。
但终究,楚维阳还是在这种满是感怀的心绪里,仿若福至心灵的伸出手来,轻轻地波动着角落里那几乎彻底顽石化的断裂骨片。
又是几道酥脆的碎裂声之后,楚维阳捏着一枚“石片”,将其凑近到眼前。
仔细端看去,那该是一枚灵玉雕琢成的佩饰,哪怕岁月光阴里无尽的灵光溃散,曾经光洁的表面上满是斑驳的痕迹,但楚维阳仍旧能够分辨出玉佩边角上曾经雕刻的云纹与符箓,以及正中央处,以龙纹凤篆分别篆刻在阴阳两面上的“谢”字。
谢家人。
谢氏先祖著述《云霁经》,谢家谢奎在幻境之中的参悟指点。
一念及此,小心的将这枚玉佩放在掌心中,楚维阳像是想到了甚么一样,伸出手,又落在骨片之中一阵翻找。
果不其然。
等楚维阳再抬起手来的时候。
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碎片,就这样呈现在楚维阳的面前。
其上不曾落得斑驳痕迹,可却布满了铜锈,仿佛只要楚维阳的手指轻轻地用力,便可以将那层锈迹刮落下来。
只是,这样的感觉只是错觉而已,楚维阳能够真切的感应到那青铜碎片传递而来的坚韧触觉。
而其上那极尽熟悉的几道浅淡纹路,也朝楚维阳昭示着碎片本身的根脚——正是那口青铜大缸。
谁也不清楚,金丹大修士的本命法宝遗蜕是如何残碎成这般模样的,楚维阳也无法分辨,到底是因为幻境溃散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洞悟了《云霁经》的缘故。
总归这枚青铜碎片仍旧具备着遗蜕的坚韧特质,但是楚维阳已然无法从中感应到属于大修士的道果余韵。
很是复杂的喟叹了一声。
他甚至无从去猜度,这陨落在角落之中的尸骨,到底是谢家的哪一位。
毕竟,幻境里的许多景象,皆是显照在人心神之中,是真是假都还难说得准,许是那谢家先祖,许是谢奎,许是青鼎峰的邢道人,又或者是不具姓名的后生晚辈……
楚维阳的心中有千百句疑惑,可眼前已经没有能回答他的人了。
一时间,极近复杂的情绪涌上了楚维阳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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