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马管事这才艰难的笑了起来。
“人死了?”
楚维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马管事笑容更甚了些。
“我解脱了,我终于解脱了!
有时候看着你,我总是恨,恨不得你如我一般凄惨才好。
可有时候看着你,我又觉得,哪怕是我死了,但是一想到,我把剑法传给了你,我的剑道传承在你的身上,就像是我还活着一样……
你需得好好活着,从盘王宗到镇魔窟,再到我,你的身上挂着许多死去人的恨意。
你需得好好活着!
去西南,去镇海道城!有成就之前,不要试着回来!不要试着回头!
另外,毒要慎用,要旨在于内炼煞炁,不在取巧杀人,不要让这二人的性命,反而害了你……”
说着,几口乌血吐出来,马管事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时辰到了……
你那天在地宫里,曾念了半句小诗,我很喜欢,再念与我听一听罢……”
原地里,楚维阳平静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喑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另一方天地含混的传递而来一样。
“沧海茫茫粒米身,摩夷何处问前因。
梦从醒后方知幻,花到开时不算春。
看破浮云怜世味,生来瘦骨见天真。
漫随摇曳东风里,一任垂杨冷笑人。”
闻言,马管事只是点着头,他的眼神愈发的麻木空洞。
“好,好极了,当真好极了……”
轻声感慨着,忽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马管事猛地伸手,攥住了楚维阳的手腕,他空洞的眼神竟然在这一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来!
“当年——”
马管事的话音戛然而止。
原地里,楚维阳抽出手,然后帮马管事合上了双眼。
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马管事,像是要将这张脸深深地烙印在心神中一样。
下一瞬,楚维阳猛地站起身来,回头看去。
似是被剑气惊动,那悬在半空的女子魂影忽地清醒过来,她一手招在淳于淮的尸身上,随即,一道灵光兜转,恍若是一泓清泉、恍若是一挂星河的斑斓灵絮,若虚若实一般的显化悬浮起来,朝着那女子魂影处落去。
另一边,灵光裹着楚维阳长剑崩碎成的三十六枚碎片,兜转着悬起,便要一点点拼接在一处。
与此同时,淳于淮的乾坤囊被神念裹着打开,一枚枚方正的炼金飞出,随即被一道道焰火裹着,炼金石为泥水,就要往那三十六枚碎片过去。
正此时,楚维阳手腕一翻,一枚瓷瓶又被他捏在了手中。
“这位……姑娘。
剑,是我佩的。
人,是我杀的。
你,不告而取!
况且,早先时撵着我们一路猪突狼奔,今日里又害了我的手足亲朋!
姑娘,我可是有太多太多的账,太多太多的话,要与你说清楚,问清楚了!”
说着,不顾那女子魂影面容大变,楚维阳就这样掂着手中的瓷瓶,一步步往前走去。
“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的这位朋友曾经教给我许多的法门可以用于讯问,不着急的话,咱们大可以慢慢来……”
第42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越过楚维阳越走越近的身影,那女子的魂影最先看向去的,是楚维阳的身后,是那具仰倒在草丛中的马管事的残躯。
剑宗门人,掌剑合击,天海同色,承乾法脉。
哈……手足亲朋?
一位镇魔窟逃囚的朋友?
手中动作顿住的第一瞬间,想到这里,那女子的魂影挑了挑眉头,几乎要讥诮的笑起来。
而原地里,楚维阳沉郁的目光从半悬空中的这一应事物里仔仔细细的扫过,那三十六枚悬浮而起的长剑碎片,那一团团炼金融化后的浆泥,那一泓恍若星河倒映的清泉。
尤其是那一泓清泉,没来由的,楚维阳竟然从其上感应到了些许微末的气机牵连,再仔细感应着一番,楚维阳遂明白过来,那是有曾经自己凝炼过的煞浆,被人以独特的法门,浇灌与滋养过这一泓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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