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尚未停,但似已不是那么寒冷,秋丽和樱桃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却依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探听到的这些消息,乍一听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可细细思索,便陡然升起一丝恐惧。
家里仿佛危机暗伏,似乎一不小心,命就要没了。
“我也是自小没了家。”
秋丽喃喃自语。
可她家里再不像话,他爹娘卖她,也只是为了活命。为了活命,人变成畜生,虽然也是件错极了的事,可并不怎么稀罕,现在回想起来,怨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至于生出多少恨。
“那个李大郎,究竟是太重名声,还是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名声?逼嫁外甥女的事,他就真做得出来?难道让外甥女给自己的亲闺女挡灾祸的名声,就比为了护着女儿装聋作哑的名声好听?”
李家是大族,在本地势力远不是王家能比,那李大郎就是不嫁女儿给王大彪,又能怎样?
世人甚至不会拿李家来说嘴。
或许会有嘴碎的,给他嫌贫爱富的毛病,可正经讲道理的人,想必也能明白李大郎的爱女之心,谁家有女,如珠似玉,会想把好好的女儿嫁到门户低微的人家去?
秋丽叹了口气,就说她表哥,这两年也遇见过几次,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想纳她做妾,在他表哥身上动心思,明的暗的手段都有,金银攻势自然也免不了,可她表哥总归没不顾她的意愿,做过任何让她不开心的事。
两个表哥根本同他们姐妹没怎么接触过,待她都是真心真意。
那戏欢阁说是风月场所,里面的小姐们也是风尘女子,被世人鄙视的,可她们姐妹在里头却没受过什么委屈,惜惜小姐待她们就如姐妹一般。
怎么这位萧娘子,有疼自己的亲娘在身边,家大业大,不愁吃喝,还有两个舅舅,日子过得到还比不了她们这一对儿……苦命的姐妹?
顾湘轻叹:“说白了,也不过是柿子专挑软的拿捏。”
萧娘子是闺阁女流,只与母亲相依为命,本身如浮萍,无论怎么摆布她,她也不能给李家带来麻烦。
王家却不同。王家虽只是个土财主,但在本乡本土影响力还是颇大,王大彪一个壮年男人,还是个混不吝的,真要铁了心闹事,还真不好办,终归要给李家带来不少麻烦。
顾湘猜,当初李家把萧娘子嫁给王大彪,应该还有点别的缘由。
赵瑛倏然一叹:“我记得三年前,三公主十三岁,正是该选伴读的时候,她自己开口说,要从李家,高家各挑个才学出众,品性优秀的姐姐做她的伴读。”
顾湘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相关资料,颔首道:“我记得,三公主要的是年长些的小娘子,陛下和宫里娘娘们的意思也是如此。是说年纪较长的孩子更懂事些,能照顾公主。”
她笑了笑,“眼前这个李家,同京城那个李家,可有什么关系?”
老狗还没说话,招娣这句听得懂,忙道:“我知道,李家的下人们总在外头显摆,说他们家有亲戚在京城当大官,李家祖上就富贵的很,虽然他们不是嫡系子孙,只是旁系,可到底沾亲带故,李家祖母还和京城李家人有一星半点的交情,这公主选李家的伴读,他们家的女孩儿差点让人挑了去。”
“不过这话都是下人瞎说,李家的人一听到有人提,就有解释几句,说是没这回事,道他们家的孩子长在乡下,向来没规没矩,天家公主选伴读,他们这等门户养出来的女娃子,根本配不上。”
赵瑛略一转头,看着顾湘懒懒地坐在火堆前,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是软的,没什么支撑,样子偏偏很好看。
他忽然想起那日,他坐在河边,河风极冷,他竟也忘了披件大氅,偏又懒得使唤人,周围的凉意,仿佛从皮肉渗透到骨子里去,那时抬头便看见了三娘。
三娘所坐的地处,却是四面都是灶台,旁边便是火堆,氤氲的热气伴着滚滚而出的香味,霸道地将周围所有的阴冷都驱散掉,就连那些勇毅军里的刺头,也都变得乖顺起来。
饭做得好,三娘讲的故事更动听。
赵瑛以前很少有消遣,他不是不听书,不是不喝酒,也不是不同人去青楼瓦舍逛,只是听书的时候,书不入心,喝酒的时候,酒不入脑,哪怕去青楼瓦舍,看那数不尽的热闹,他的脑子里也无时无刻不被别的什么东西充斥着,占据着,显少有真正轻松的时候。
那天听故事,他却听得入了心窍,着了迷。
他想,三娘是他的知己,于是他看三娘写的书,听三娘说的故事,自与旁人不同。
赵瑛笑道:“大河村的李家,差点递上去参选的人名,是他们家的表姑娘,萧灵韵。”
“哦。”
顾湘了然。
“这是家里不齐心,老夫人与李大郎的心意不相通。”
赵瑛颔首:“大河村李家这位老祖母,是个老于世故的人物,毕竟年纪大了,看人也准,且年轻时也曾历练过,她看得出来,家里这些女孩子们,就她这个外孙女能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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