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小桂花这孩子也是,待今年力役结束了,他要不想干,请辞便是,谁还会留他不成?”
“屁话。”
不远处正往嘴里使劲塞素肉的老狗哼了声,压低声音咕哝,“还结束?上头就给了半年,修不完军法从事,这刀悬在脖颈上,就等着落下来了!力役一结束,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别说小桂花想跑,他奶奶的,要不是怕连累亲娘老子,老子也想跑。小桂花可还养着小米粒和小水珠呢,那两个小的一个瞎一个瘸,全靠他这个当哥的活命……”
他这话不敢高声,阿冯没听见,顾湘的五感敏锐,到是模模糊糊地听见几句,不禁蹙眉。
勇毅军负责从寿灵到阳县这一段河道,长到不是特别长,但多山路,修起来并不容易。
半年的时限,的确是有些紧张。
一夜风雨骤。
河道上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顾湘依旧日复一日地在河道上给这些受罚的士兵们做饭,第二日就又见到小桂花。
瘦瘦小小的肩膀上挑着几十斤石头,压得他肩头塌得厉害,神色间木木呆呆的,走路有点歪斜,显然昨夜的伤并没有好。
顾湘不禁想起老狗的弟弟。
那也是个娃娃,身上却没有半点孩子气。
就在这一刹那,心念电闪,顾湘轻轻把铲子放在锅盖上,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自己赚不到足数的美食点了。
略一沉思,顾湘把注意力从食物的味道上,转到人身上,一双妙目悄无声息地看过去。
这一看,顾湘额头上便渗出些微的冷汗。
洞察之眼下,她看到的是一张张麻木的脸,目光呆滞,简直不像活人。
可在这冰冷的麻木下,却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立在这儿,都有一种自己正站在火药堆上跳舞的感觉!
怀揣炸药的人,哪还有心思享受美食的乐趣?
“哎!”
这日,顾湘照常做好了饭菜,盯着阿冯他们分下去,一时却并不走,抬起手朝小桂花那些小孩子招了招:“小桂花,来,帮我把这筐青豆洗了,我给你们做点零嘴吃。”
小桂花和一群小孩子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慢吞吞靠近。
顾湘笑了笑,分给孩子们两人一木桶青豆,自己跟着他们到溪边坐下也跟着一起淘洗豆子。
“雨后山风清爽,吃饱喝足闲来无事,不如你们一边干活,一边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顾湘笑眯眯地舒展开长腿,舒舒服服地坐下。
小桂花,王二木他们都不抬头,闷不吭声地洗豆子,仿佛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顾湘也不介意,清了清嗓子,徐徐开口:“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开封城内,名字叫《开封探案手札》。”
清风徐来,顾湘如今气血足,力气大,声音也洪亮,讲故事丝毫不见费力。
“……重九被衙役拧着手臂压在墙上,扭头看倒在血泊里李公子,再看看手中染血的匕首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晕过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杀死了李公子,但此时此刻房门反锁,窗户紧闭,就在这个屋子里,除了李公子的尸体便只有他一个人在……”
第二十章 故事
“大牢里阴森可怕,重九被定了死罪,只待秋后问斩。他心中十分恐惧,父母死得早,三个哥哥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守着年过七旬的老祖母和两个小侄女度日,若他一死,家也便散了。”
顾湘在大学曾在编辑部做过兼职,也算勤工俭学,还写过两年网络小说,成绩是不怎么样,但讲故事的能力却是锻炼了出来。
她以往讲故事能把朋友家的熊弟妹牢牢地在沙发上固定上一整天,就凭这一手本事,她在同学朋友中口碑可是相当不错。
现在用来哄小桂花这样的孩子,效果比哄那些熊孩子们还要强出十倍百倍去。
小桂花一开始还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可随着顾湘故事的进展,一双大眼睛就忍不住随着她打转。
这时节没有漫画书,没有动画片,少年仔仔们哪里又听过这样的故事?
密室,凶杀,无辜的人成了凶手被打入大牢,他可能洗脱嫌疑顺利脱身?还是能意外逃过死亡?或是不幸地作为一个替罪羊死在十六岁这样的年纪?
小桂花此时眼巴巴地盯着顾湘,显然很想知道故事的后续,身体自然而然放松开来,表情越发灵动,多日的忧愁烦闷似乎都消散了去。
顾湘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笑意。
“重九坐在阴森森的牢房内,忍不住抱头痛哭,哭得满脸鼻涕,哭着哭着,便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牢房里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和他完全不同,皮肤白皙细腻,头发乌黑油亮,一双眼灿若星辰,身上穿着绯色锦袍,腰配金鱼袋,手指上戴着一枚羊脂白玉的玉扳指,和大牢里阴森恐怖的环境分外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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