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可她却觉得,与他相偎,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遥远,模糊,不可追。
后来躺在榻上,又朝尾犯吩咐道:“明日起早点,往禁中递信。我得往禁中去一趟,把出门远游这事,跟爹爹姐姐说一声。”
尾犯福身说好,轻手轻脚地踅出卧寝。
绕府邸走了一圈,灭了沿路的吊灯。踱将信天游院,躲在月洞门后朝里一看,院里还有几盏灯没灭,想是两位先生还没歇息。
这倒也好。尾犯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浮云卿辗转反侧,要是两位先生呼呼大睡,那可真是白白错付了真心。
待尾犯窸窸窣窣地走远,院里的吊灯才被摁灭。
“你说,这小女使是不是在偷听?”卓旸手里揿着长杆,利落地甩出剑花,扬起一堆雪沫子,趁雪沫子飘在空中,将长杆稳当地投进兵器架。
这厢敬亭颐正伏案写信,听及卓旸的话,终于舍得抬眼,飞快睐了他一眼。
“偷听又如何,不偷听又如何?”敬亭颐将信纸塞进信封,盖了个狼爪状的红章。
卓旸说这倒也是,“反正正经话还没开聊。”
言讫掀起檐外罩纱的竹帘,踅近屋里。
他坐在敬亭颐对面,瞥眼那摞封好章的书信,心倏地沉重起来。
卓旸出声说道:“这些信,都是寄给刘伯的罢。方才探子来报,陇西郡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连夜卡紧关防。咱们庄里的人,原想趁这次公主出门,将军械都移到陇西。该开战了,时机一到,先攻陇西。得了陇西的调兵符,与燕云十六州里应外合,很快就能南下攻落河南路的诸多州郡。届时全军直逼京城,任官家那厮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扭转局势。”
“为时尚早。”敬亭颐垂眸,又掂起笔杆,行云流水地写信。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场变局罢。我预感,那场变局就在陇西。变局后,我们才能发兵攻城。这场变局,与公主紧紧相关。你跟着她去陇西,别管是去哪个州,都得时刻跟在她身边,不能让她出半分闪失。另外,引郡内三千精兵,跟在你与公主身后。若遇埋伏,让精兵对付。”
卓旸满眼不可置信,颤着话声质问:“你疯了?先前历尽艰险,牺牲了多少弟兄,才将七千精兵安插在陇西郡内。今下只因公主出行,你就想让三千精兵暴露身份!成璟任副节度使后,对陇西郡监管更严。你让精兵试险,无异于撕破脸皮!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既说为时尚早,为甚要冒险行事?”
耳边阗挤着卓旸气愤的训斥声,敬亭颐毫不在意,反倒顶着他灼热的目光,在信封上摁了个可爱灵动的浮云章。
卓旸尚未看清那信里写了什么,睃见浮云章,问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怎么还有闲心给公主写信?”
敬亭颐依旧云淡风轻,将书信装进香袋,回道:“调精兵,不是为公主,而是为这场变局。一旦场面失控,我们的计划,又得往后推迟。不能再等了……”
卓旸走进屋,敬亭颐却出了屋。他站在岑寂的游廊里,披着鹤氅,握紧手炉,试图从寒冷的夜里,找寻一丝温暖。
他在廊下站了许久,而卓旸站在屋里,眼眸远望,盯着他清瘦萧瑟的背影,盯了许久。
忽地,卓旸心里兀突突的,恍似猜破了什么机密。
他想,他理解敬亭颐说的话了。他知道敬亭颐作何打算,知道那摞信与那一封信,各自的用处。
他曾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问过那句话,不止一次。
“敬亭颐,你是要做驸马吗?”
“你是要做驸马,还是要复国?”
甚至荒唐地问:“你要做驸马,为甚我不能做?”
又值深夜,他又想问出这句话。不过细细一想,其实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不同的夜,不同的问题,在这个雪夜里,在敬亭颐的话语动作里,答案呼之欲出。
卓旸全都知道了。
屋内红泥小火炉烧得噼啪作响,时不时溅出火齑,喷到卓旸脚边。
卓旸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化作炉膛内的柴火,燃烧得愈来愈快,心愈来愈慌。最终,熄了火,烧成黑沫子,哗然无声。
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良久,他抬起站麻的脚,走到敬亭颐身旁,与他一齐遥望明月。
卓旸轻咳一声,旋即说回出行的事。
“公主说,她会在过年前赶回府邸。不过我想,这事很可能实现不了。她后来跟我说,明日启程去陇西巩州。从京城到巩州,走水路最快。从汴河渡口出发,直奔京陇运河,最后拐进渭河,再到巩州,最快得一个月。到地方十一月,游玩几日,再折回京城,又得一月。一月前能回来都是快的,过年前回来这事,说不准呐。”
“不要小看她的决心。只要成功破局,她说过年前回来,就一定能回来。”敬亭颐说道,“异地过年,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怎么会想捱这种痛苦。”
卓旸嘁一声,“劝你无数次,不要溺爱她。被溺爱的孩子,养不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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