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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署医院。
顶层特别监护病房里,沈酌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那支标记为x的血清其实没什么副作用,主要还是他太累了。贯穿胸腔的重伤就算当场治愈,其剧痛也会对身体造成应激,留下难以承受的负荷。
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昏沉之间他做了很多梦。他反复梦见那个阴雨天潮湿的花园,长长的蚁群在地上蜿蜒,他变得非常稚嫩幼小,蹲在地上徒劳地用蜜糖吸引蚂蚁爬到自己手上,却被终于降下的暴雨淋了全身湿透。一个灰绿色眼睛的男人毫不留情训斥他,把他拉到廊下,喝令他回安全层去不要出来,不要干扰别人。
不要干扰别人。
这句话贯穿在孩童时期全部的潜意识里。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小孩语言障碍,无法表达,有沟通问题。那种环境下没人有精力去照顾一个有特殊需求的孩子,况且他还那么小。
那么小,根本不记事,甚至都没开始说话。
先放到安全层去让他乖乖地、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空旷、安静、漫长的岁月,时针在墙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一轮弯月行过中天,映出墙角里孤独幼小的身影,然后昼夜变换,西沉东升。
那光影苍凉变幻的一幕是如此清晰,像冰冷高墙上循环往复的画,以至于后来忘却了所有场景与事件,那一瞬的空茫与孤独都牢牢锁在意识深处,成了人生最开始的底色。
直到后来被一声枪响与漫天鲜血所打破。
——砰!
小孩蜷缩在墙角,竭力想叫叫不出来,视网膜完全化成了漆黑与惨白,眼睁睁看着母亲胸膛被子弹带出一弧血箭,然后颓然跪地,擦身而过的瞬间只在耳边留下一句:
“不要……”
不要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妈妈?
剩下的那两个字湮没在如鼓心跳里,紧接着,就像梦中早已重复数次的那样,小孩用尽全力才抬起头,这次他终于看清了不远处那个举着手枪的身影——
那人不住喘息着,鲜血浸透全身,只能看清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那瞬间极度爆发的悲伤和惊恐,如海浪般铺天盖地而至,几乎将胸腔中小小的心脏压成血泥。
孩童不顾一切挣扎起来,却被一根无形的钢索重重捆绑,每下挣扎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拼命想逃出意识交错的虚空,但高墙上日月交替的光影却疯了一般变换,没人能看见,也没有人在意。
能听见我吗?
有人能听见我吗?!
鲜血冲击耳膜,恐惧胀裂胸腔,但拼尽全力都无法从嗓子里发出半点叫喊,直至心脏被血流撑爆的前一刻,突然迎面有人将他紧紧拥抱住——
“我在这里,没事了。”
一个炙热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重复:“别怕,没事了。”
那气息好像交融过无数遍,熟稔得无间无隙,仿佛身前巨盾一般扎实稳定。
是谁?精疲力竭中沈酌掠过这个念头。
他认知极度混乱,昏沉无暇思考,本能却仿佛知道自己无法出声的呼喊已经被这个人听见了,沉甸甸的安定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漫天鲜血与惊惧都退潮般远去,沈酌安静下来,垂目望向脚下狼藉斑斑的惨景,警车红蓝灯光闪烁,人声鼎沸脚步匆忙,一具具盖着白布的残尸被抬走,安全层被封条锁住。
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无知觉的沉眠。
这一觉断断续续,医生都没料到他竟然睡了那么久。
输液到第三天时,沈酌终于醒了。
申海市监察官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做身体检查,hrg实验室的高主任专门从申海赶来,万里迢迢不辞辛苦,亲自主持了所有检查项目,确认身体机能完全恢复才放下了吊在喉咙里的一颗老心。
过去的72小时中,全球进化者都知道了总署长尼尔森涉嫌杀害圆桌会主教布里斯·托恩教授,已经被联合国安理会拘捕待查的爆炸性新闻。
其实高层都能看出主教的死另有蹊跷,真凶未必是尼尔森。但卡梅伦手里真正的把柄,是尼尔森任期内无限制偏袒进化者,在很多决策上违规侵犯人类的利益;这种牵连极广的职权调查通常会涉及无数卷宗,无数举证,数不胜数的冗长官司和听证会,甚至有可能一拖数年。
简而言之,尼尔森一旦落到卡梅伦手里,极有可能沦为阶下囚,再想翻身不可能了。
进化者的种族权力结构眼见要重组,一时间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力。
这三天以来沈酌收到了全球各大辖区、各位监察官的外交慰问。第一个打来电话的其实是岳飏,他这次待在国内没来参加颁奖典礼,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已经是事发当晚了,震惊程度可想而知;沈酌没顾上接他电话,只让水溶花回电强调了事态的严重性,主要是通知岳飏一定要看管好中心区内储存的进化源陨石,防止荣亓的下一步动作。
除此之外,阿玛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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