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在桌面转着烟盒,这样保持沉默本就可以了,但他非要意味深长地评价一句:“果然,贪财的女人都很薄情。”
姜迎灯怔住,猝然看他,听见了好一个刺耳的薄情。
她咬住后槽牙,垂下眼眸,避开谢添意有所指的视线。
这看似平易近人的饭桌两端,坐的显然已经不是当年关系单纯的哥哥妹妹了,她怕再辩下去真影响到他人的利益,人在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人家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金主爸爸,于是她只能皮笑肉不笑说了句:“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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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完,到五月中旬。
外面的樟树叶抽出了新芽,闪着嫩绿的光。
梁净词抽空又来了一趟这栋写字楼的律师事务所,这是第二回 。办完事后,他倒是没急着走,就在一楼的贵宾休息室待了会儿。
落地的窗,他面朝着大楼门口的旋转门,几分悠闲地坐着。桌前放着一杯太妃芝士,还有一份文件袋。咖啡没喝,文件也没再取出来看。
梁净词很少这样空jsg耗时间,在忙忙碌碌的工作日下午,他漫无目的地在店里就这么干坐着,手撑着眉骨,斜倚在沙发靠背,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外边,眸色懒懒淡淡,闲云野鹤。
门口来来回回穿梭着一些陌生面孔,不知不觉就过去二十分钟。直到面前的咖啡变冷,压在文件袋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睨一眼过去,是杨翎的电话。
“怎么样?”她问。
梁净词简单交代说:“跟沈明谈过了,交了几份材料。”
杨翎又问:“几成胜算?”
“难说。”他波澜不惊地答一句,闭上眼,揉了揉鼻梁,又道,“不过我问了一圈,这团队打离婚官司几乎没失手过,你等他们联络。”
杨翎稍稍沉默,说:“行,我知道了。”
又问,“你几点到家?趁着外公外婆在,今天一块儿吃个晚饭。”
梁净词想了一想,沉沉说:“再等会儿。”
杨翎问他:“忙什么呢?”
忙什么呢?
他可以不答,也不知道怎么答,但她刚讲完这话,梁净词一抬眸就看到正往旋转门里面走来的男人和女人,脑子里就跳出了一个词——
守株待兔。
姜迎灯和一个男人正有说有笑往里面走,手里提了两份盒饭,两人取出工作卡,刷在闸口,但失效了,估计是带错了卡,旁边的保安过来让登记,男人便接过笔,低头唰唰写字。
姜迎灯在他身侧站着,等了半分钟。
又过去跟他讲,要怎么填写。
女人的长发铺展在腰间,蓬松柔软,在光下泛着天然的淡淡的栗,茂盛的发衬得本就头包脸的精致面容更为小巧,下颌的线条紧收,耳廓透光,淡淡的瞳色在西斜的光影中柔美而温暖。
燕城这地方,说大也不大,兜兜转转总要碰上,躲不开的,是狭路相逢的缘分。
梁净词平静地望着外面的两个人。
登记完表格后,男人领着迎灯匆匆往里走。
梁净词放下叠起的腿。
材料袋被他执起。
坐在门口的保安看见高大的男人款步迫近,抬起眸,殷勤问:“梁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梁净词说:“登记名单。”
“这个吗?”保安指着桌角的纸。
一个递,一个接。
纸有三四页,梁净词用指尖夹住页脚,动作轻缓,一页一页掠过,掀到最后。
他视线往下慢慢地扫,看到令他敏锐的名字,紧接着,在姜迎灯的个人信息下面,跟着三个字:周暮辞。
——男孩变成了男人,在故事里就需要有名有姓了。
梁净词在心中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尔后,又看回姜迎灯的信息那一栏。
她的电话没有换,从大学用到今天。
他早就倒背如流,一串数字。是她去了日本第二天,就把他拉黑的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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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有分手的实感, 也是从那些拨不通的电话开始的。
梁净词纵然处理差池表现平静,但好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看见那发不出去又被弹回来的消息, 心脏也会有闷闷的、不流通的压抑感。
显而易见,她在拒绝掉一切越界的, 甚至是合理的关怀, 那些冰冷的感叹号,彰显着要将这个人从生活里剔除的决心。
他们的关系太特殊, 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刻, 就不能好整以暇地退回到最初平衡的状态里去。
回不去了,完全不一样了。
她这么做,大概率也是不想令他左右为难。
擦身而过的人群里, 有晚托班的家长来接孩子,讨论着“孩子大了,管不动了”云云。
梁净词沉默地盯着姜迎灯的名字看了许久, 而后将名单搁下,道了谢, 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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