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早就没了踪迹。
先前她在客栈闲逛,无意发现后院有一扇门,竟和这酒楼的厨房是通着的。
雨水落在肩上,满天雨珠模糊了视线。
沈鸾跑得极快、极快。
她看见客栈后院那棵高高的杏树,看见那条熟悉的曲廊。
沈鸾热泪盈眶,心跳加速。
风声扰乱了气息,雨水顺着脸颊滚落,沈鸾却视若无睹。
她一刻也不敢停。
再加点,再快点。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上的青苔,杏花满地,沈鸾提裙冲过那月洞门。
遥遥的,却瞧见沈廖岳的身影,她双眼一亮:“父……”
一语未了,忽听前方传来沈廖岳一声怒斥。
树影婆娑,沈鸾终看清,那杏树后还有一人。
沈廖岳同母亲坐在后院石亭中。
她从未见父亲用那般严厉的语气和母亲说话:“哭什么,这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你我可还有命活?”
沈鸾立在原地,跑得急,气息未曾喘匀。沈鸾还当沈廖岳是一时气急,为了自己责怪母亲。
她往前两三步,想着为母亲辩解一二。
雨水潺潺,晶莹水珠顺着檐角滚落,滴落在沈鸾金缕鞋上。
万籁俱寂,天地间好似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沈鸾红唇轻启,尚未出声,忽听沈氏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呼传来。
“不活便不活了,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
沈氏双眼通红,泪如雨下,她攥着丝帕捂住心口,“这些年我日日夜夜做着噩梦,我梦见阮娘子,梦见她抓着我的手,问我为何要夺了她的卿卿。”
“鸠占鹊巢,我就算死上千遍万遍,也对不住阮娘子,对不住卿卿。”
“若是有朝一日卿卿知晓她的亲身父母并非我们……”
雨水泅湿衣襟。
沈鸾僵立在原地,久久未曾往前半步。
厨房热气腾腾, 刚新鲜出炉的包子冒着热气,掌柜满脸堆笑,热情和茯苓搭话。
茯苓心不在焉应着, 眼睛时不时往厨房后一扇隐秘小门瞟。
沈鸾是从那一处离开,也不知道如今寻着夫人没有。
竖耳细听, 耳边雨声倾盆, 暴雨如注。
雨水不时敲打着琉璃瓦片,细细连成雨幕。
轰隆一声, 天上滚过一道惊雷, 滂沱大雨浸染着天幕。
后院的枯树承受不住这狂风骤雨,轰一声轰然倒塌。
掌柜顾不得和茯苓说话,双手忙忙在身前擦拭, 掀开青灰软帘欲往后院走去。
软帘掀开,眼前突然多出一道黑影。
背着光,那人全身上下皆被雨水浇了个透, 头上的帏帽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沈鸾惨白着一张脸, 浑身湿透站在雨中。
“主子!”
茯苓惊呼一声, 丢开手中的面团直往沈鸾奔去,“主子, 主子?”
她双手在沈鸾肩上来回摸索,茯苓何曾见过沈鸾这般狼狈模样,嗓音带上哭腔。
她只当沈鸾是是被裴晏留下的人发现,没能走出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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