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想了。
一次历生死,仿佛把最真实的灵魂从躯体里洗涤出来,他想如果真的殉职,程立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为他难过。后来又想还是别告诉他,他不舍得。
上次在高速上遇见程立,他已经相当克制了。只是在车上,他忍不住坐到后座,任由发着烧的程立一点点靠近他,依偎他。
这个人是我的。他在心底再次跟自己确认。
即使这是块他曾经没能焐热的冰块,这次也要把他焐化融在他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唐满就在沙发上被阮昊推醒了。
阮昊给了他五分钟收拾自己。
军队保持的良好习惯,在唐满敢怒不敢言的哀怨里掐表计算时间,五分钟绝不多一秒。
临出门时,唐满往卧室望了一眼,看见里面的被子被叠成无比方正的豆腐块儿,忍不住鼓掌。
阮昊新买的车还在等牌照下来,暂时开不了。只能开唐满那辆丝毫不具备码农低调气质的吉普。
车身上有乱七八糟的涂鸦,格外招人眼球。
阮昊开着这辆骚包的吉普在门卫边刷卡出门,唐满开了车窗,把头伸出去对不远处才遛狗回来的程立大声打招呼:“程教授,侬好哇!”
程立整个人都顿住了,直直看向这边。
兜兜从未感受过主人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狗脑大敲警钟,整个身体做出攻击姿势,朝唐满这边狂吠了几声,挣脱程立手里的牵引绳,以极不友好的打招呼方式替程立回应他,趴上车窗,一口咬住了唐满伸出来的手。
刹那间,整个小区上空都飘荡着唐满令人提神醒脑的哀嚎声。
这真是一个有点糟心的早晨。
程教授自工作以来从未迟到早退的考勤记录也被打破,打了个电话跟系主任请假,上了唐满这辆无比骚包的吉普车。
兜兜跟着程教授坐在后座,讨好地用爪子去挠程立的胳膊,没得到回应,拉耸着耳朵坐得笔直,又一脸正直地朝着后视镜吐舌头,它发现驾驶座的男人不好好开车,居然在偷看它。
程立坐在后座,紧紧抿唇,抓着牵引绳的手也捏紧了拳头。
阮昊心里想,他现在有点慌张,又很紧张。甚至是无措的。
去医院的一路上车内氛围沉闷。唐满的手被兜兜的犬齿在手背上挂了两条皮开肉绽的血口子,流了不少血,也确实疼。这狗他打不得也骂不得,不过他也没真正生气,反而想刚刚喊疼声应该小一点,车内的另外两个人都一副沉重模样,他几乎有种错觉,自己像是得了不治之症,就快要挂了。
每次当电灯泡,他都憋得慌。
在导航下,因为堵车红灯,二十多分钟终于到达疫站,但医生还没来上班。
三人一狗挂了号,往走廊边的排椅走过去。空荡荡的,除了偶尔来回的护士,只有他们。
程立坐在唐满对面,又给他道了句歉。
唐满连忙摆手说没事儿。
阮昊从窗口那边拿了单子过来,径直走到程立身旁,挨着他坐下了。
趴在地上的金毛立刻起身,靠着程立蹲坐。
阮昊想碰碰他,告诉他我在这,不用担心。但他只要离程立近一点,这个人周身的空气都开始紧绷。他心里不是滋味,就连这只狗的待遇,都比他这个人要好上太多。
唐满看着对面两人一狗,要不看各自面上表情,特和谐像一家人。他稍微换了姿势,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程立你这狗牙真挺利索的,打招呼的方式也特别,呵呵呵。”说完就听见程教授又跟他说对不起。
唐满觉得自己大概被这狗咬得智商掉线了。
程立拍拍兜兜的后颈,说:“去道歉。”
兜兜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有点迷惑地看了程教授一眼,也不故作高冷了。有点怂地起身坐到阮昊跟前,抬起前爪搭在他膝盖上,捏着嗓子哼了一声。
这个男人不好惹,连自己主人都怕他。
兜兜又整只趴在地上,伸出两只前爪,尾巴扫了几下,眼睛朝上看着阮昊,再轻轻哼了一声。
“哎,我说狗兄,你咬得可是我啊,还拿屁股对我?”唐满一脸懵逼看金毛对阮昊做小低伏。
“来来来,把刚刚的动作再对我做一遍,我就原谅你早上咬我的坏狗行为。”
兜兜勉为其难地接受阮昊摸了几下它额头,高姿态地坐回程立旁边,并给了唐满一个白眼。
“哎,我说,我刚刚是被狗翻白眼了?”
没人回答他。程立几次到了嘴边的“兜兜”惊险地被自己咽回去 ,只能干巴巴地像是训儿子一样:“不准没礼貌。”
唐满实在是无聊。
跟兜兜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一会儿。
他又开始作妖了:“狗兄,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兜兜也很无聊,极配合地叫了一声:“汪!”
“这狗神了,还真能听懂啊。来再叫你两声,你敢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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