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片漆色,天色尚且蒙蒙亮。
天边还未破晓,寝殿门口倏然响起一声声细微但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敲三下,顿一下。
循环往复。
这是谢凛同玉沥约定好的暗号。
赤色锦被之下藏着半张脸,床榻里侧窝着小小一只,软枕上墨发披散着,衬得榻上少女更加娇俏可人。鹤怡把手搭在谢凛腰际,睡得正沉。青年安抚性的拍拍,带着将鹤怡的手放回她自己身侧,而后忙不迭披上中衣,快步走到寝殿门口。
“何事?”系好腰间系带,颈间暗扣封到顶。
他气息沉稳,欢爱的痕迹都藏在领口之下,表面上似乎在他身上看不到纵欲的迹象。下了床榻,又恢复到往日那个不沾情爱的清儒模样。只有微肿的唇瓣和唇间的咬痕昭示着昨晚确实不太寻常。
伺候伺候。
真伺候到榻上去了?
“殿下……”玉沥欲言又止。
原本是因着另一件事而来,看到谢凛慢吞吞出来,刚刚才穿好中衣,大抵也知晓了其中韵事。她含糊其辞,本想就这么算了,可心中猜忌了七八个来回,话到嘴边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殿下……鹤怡公主她,毕竟是您的妹妹。”
也没打断她,等到她话说完了谢凛才缓声道:“玉沥,我与鹤怡之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也知你向来是个懂分寸的人。”
“殿下恕罪。”主子之间的事她到底不好过问,这样说也确实逾矩了,剩下的话被她尽数咽回肚子里去,“奴婢知您与公主是两厢情愿,不敢有半分旁的意思。”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玉沥眼瞧着二殿下眉头蹙起。
那股子不悦在听到“两厢情愿”后渐渐消融,又在他看向里间床榻的鹤怡时彻底消逝。
一丝阴冷的气息短暂凝结在空气中。
微不可察的一声过后,谢凛再度开口:“罢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是。”玉沥直接开门见山,“奴婢这回过来叨扰,是为了告诉殿下,长戚大人连同他手下的那一支下属随着姜家小姐混进来了。他让我代为转达,说就在东苑的池林边,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长戚是谢凛还做二殿下时捡的。
在两国的交界之地,在一片尸海血林之中。
谢凛发现他的时候见他衣衫连着皮肉。呼吸微弱,求生意识也淡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彼时长戚不过十八九岁,是郢朝皇室之中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暗卫。
他是名出色的暗卫,却不是个聪明的暗卫,私下里暗定终身,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朝中本该和亲的公主私奔,被郢朝皇室之人一路追杀。
长戚的爱人——那位他一直护着的、素日里连吃药都嫌苦的小公主,为他挡下了致命伤、被逼着跳下了山崖。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不过是想给他赌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可身份有别,皇权斗争到底残酷,他们并未得到上天的垂怜。
为了救他,小公主死在了最爱长戚的那一年。
而长戚也因筋疲力尽、悲痛欲绝,在拼劲所有力气杀了最后一个敌人之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长戚的一条命是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谢凛给他用了最贵的药,请了最好的医师,整整遣人看护了数天,才终于保住了他的性命。
可他还是想死。
救好了也还是想死。
“不想让那位公主因你白白失了性命,就尽管去死。”谢凛说。
这句话是契机,也是长戚勉强坚持下去的动力。
理所应当的,他也成了谢凛手下最快的一把刀。
从此以后,为亡妻报仇,为谢凛效力,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夙愿。
悲愤、绝望、血污、泥沼……
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戾气,像一只随时都能扑上去将人喉管咬断的野狼,想把所有人都挫骨扬灰,一个人都不留的全部都送去给早已算作自己结发妻子的那位公主陪葬。
这是谢凛对于长戚的第一印象。
宫变那阵,乃至谢凛入狱时,长戚不在这处。
是线人来报,说是在郢朝边陲西南县的一个小镇子里,见过和他亡妻长相极为相似的一个姑娘。
天下之大,有位长相相似的姑娘并不奇怪。
可长戚还是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呢?万一那就是他的爱人,悬崖之下,她还侥幸留了一命呢?
他还是去了一趟。
有些话旁人说无用,还是需得自己想清楚。
这种事情轮到谁身上都是一样。
放在谢凛这里也同样适用。
刘皇贵妃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何尝不是这样?
在牢狱之中也好,在朝堂之中也罢,再度同鹤怡离得这么近之前,他甚至也时常觉得,死了没什么不好。
“回来了便好。”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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