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悲凉在胸口涌动。
大难将临,伯父手下却几乎人人着意奔逃。几乎没有谁有迎战魏军的勇气,就连曾经在王七郎心中算得上是英雄人物的关岳林,此刻也只有沉默。
王七郎以为,他至少会说一声请战。
可是关岳林虽不附和迁都之说,却也从头至尾都一声不吭。
不说话,便大抵是默认了吧。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造反?
这京城在他们王氏手中,甚至还不曾捂住过一年,这就要狼狈逃离了吗?
如此行径,与那深受天下人耻笑的幼帝和徐太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当初,王氏一族势大,逼得他的好友程灵连夜逃离云川郡……
王七郎回想程灵,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临海王的乱军中,程灵如同神将一般降临,将他救走的模样。
也不知程兄如今到了哪里?
倘若知晓今日这一幕,“他”是否会生出嘲笑?
王七郎低着头,嘴角古怪地往上微动。
便在此时,忽听关岳林说话了。
关岳林道:“父王,神都地形确实是有不利,不及赤霞城依据神川天险。迁都不失良策,至于神都,儿臣愿请旨留守!”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齐国,郢川郡。
四方城,郡守府中。
如今的四方城已经被魏军占据,守城的齐军仅仅只是坚持了三天而已,那郡守便悄悄从另一边的城门带人逃离了。
郡守一逃,四方城中的诸多上层富户也纷纷收拾细软,亡命奔逃。
连郡守都要走了,谁还愿死守城池,死战不退呢?也只有消息不灵通的普通百姓,慢了一步,没能逃出去。
齐军再无斗志,那守城将领索性大开城门,纳头便降,魏军大势已成!
郡守府中,萧蛮戎装整齐,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听着麾下各部对于各种事宜的汇报。
旁边就坐的,除了南征军中的主要将领,还有御使监军与宦官监军,至于说暗卫监军,他们是隐藏在暗处的。
暗卫,说是监军,实际上首要任务还是要在暗中保护萧蛮的安全。
只不过在保护他安全的同时,暗卫们还拥有着记录萧蛮的一举一动,并直接上达天听的权利。
这是盔甲,也是枷锁。
萧蛮对此的应对方法就是,平常以待。
魏皇传来军令,叫萧蛮在郢川郡稍作休整,再一鼓作气攻陷齐都。
然而斥候却传来消息,说如今占据齐都的王邕,似乎是有向南方渡河逃离的意思。
齐都已经成了一个筛子,早有魏国暗探悄悄潜入,潜伏在齐国上层权贵府中,获取种种秘辛。
战争,不仅是要打后勤,也是要打信息。
如今萧蛮召集将领们议事,主要讨论的便是:是否要放弃休整,在王氏一族逃离之前抓紧时间进攻齐都?
有人赞同,说话的武将语气粗豪:“兵贵神速,自然是要一鼓作气打到齐都。咱们动作快一点,将那什么大明王一家子都给逮住了,班师回朝的时候押到京师去献俘,岂不是正好?”
也有人反对,监军的太监杨方细声细气道:“殿下,疲兵不可久战啊,将士们连续作战已有月余,再急行军去攻城,若有不利,岂不是平白耗损兵力?那王邕既是要逃,便让他逃就是了。”
说着,杨方捂嘴笑起来:“他逃走了正好,咱们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攻下齐都,此番南征的功业便能达成。殿下,大喜呀!”
杨方笑得满脸都起了褶子,扭捏造作的模样惹得下方数名武将皱起了眉。
顿时有人反驳:“杨监军不知兵事,可莫要乱说。咱们的将士虽然是连续作战,却一直粮草充足,又是一路胜局,根本算不得疲兵!此刻我军士气高昂,正该乘胜追击。”
“正是如此!”将领们附和道,“既是南征,这王邕要么抓,要么杀,总不能放过他。既然如此,又怎能叫他逃过神川去?一旦真被他逃走,有了神川阻隔,再要抓他可就不容易了!”
将领们根本就不听杨方的话,也不怵他。
一时气得杨方银牙暗咬,声音尖利起来:“陛下传令,叫大军休整,尔等是要违抗军令不成?”
就这一句话,镇住了全场。
当然,镇住全场的不是杨方,而是魏皇。
魏皇如今声威鼎盛,纵然太子带着大家打了几场胜仗,可是太子的威望仍旧远远不能与魏皇相比。
杨方搬出了魏皇,一时之间,在场将领竟无一个敢说上一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样的话。
可实际上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有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时间等待军令。
就比如说王邕要逃,他们这边得到消息就已经过去一两日了,要是等他们将信息传回魏京,再等魏皇将后续的军令传达过来,那说不得大半个月就都过去了。
到那时,嘿,黄花菜都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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