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谢砚之变成这副模样,究竟是情蛊所致,还是因为其他。
他好像忘掉了从前的很多事。
虽不知原由,可情蛊蛊母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他之所以不吃鱼,皆因他心中所喜欢的那个姑娘。
这便是放蛊之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明明她对谢砚之的过往一无所知,他的每一次心悸,每一丝痛楚,都会一一回馈给她。
乍一看,像是她在窥视操控他。
事实却是,她时时刻刻都会被他的情绪所牵引。
若真爱,谁又能做到心如止水置身事外?
偷来的便是偷来的,永远都不会真正属于她,作茧自缚不外如是,当真可怜又可笑……
柳南歌攥紧拳头,仰头憋回因自尊心受挫而要坠出眼眶的泪。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那人是谁,他总会将她忘个干净,只是时间问题。
柳南歌自欺欺人的空当,谢砚之已然放下碗筷,迈步离开。
他离开云梦已有十个年头,这里的每块砖每片瓦他都觉熟悉,却始终想不起,究竟熟悉在哪里。
穿过繁花似锦的油茶树林,途径一片碧油油的稻田,翻过那个开满雏菊的山坡……
他不停地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
最后,看见一条生满青苔的石阶。
青石砌成的的阶梯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他一路拾阶而上,走进古寺,来到那棵许愿树下。
长风拂过,满树红绸哗哗作响。
他怔怔望着头顶茂密的枝叶,为何还是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是否也曾来过这棵树下?
他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绸,究竟是何时来过?
为什么……
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往后,他又去了很多地方。
云梦太小了,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他与颜嫣当年住过的小院。
一条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大黄狗冲他汪汪叫个不停。
他放慢步伐,望向那狗:“你认识我?”
大黄狗摇着尾巴,又汪汪嚎了两嗓子,拖着沉重的身躯带他走进那间杂草丛生的小院。
很奇怪,他分明就不知道自己何时来过此处,却无比清晰地记得。
从左边这间房走到右边这间,一共是三十二步。
它们只隔了三十二步的距离,记忆清晰到像是做过无数遍。
他循着记忆,一步一步,用脚来丈量。
他一步一步地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二步。
越来越多回忆涌向心间。
他扭头望向院中一角,遮天蔽日的紫藤花海在微风中摇曳。
不知为何,他总觉紫藤花下该有一架秋千。
是谁在他回忆里说:“秋千架后面再种一棵紫藤花树,等紫藤花长大了,将那秋千笼在树荫下,届时,再烈的日头都晒不到我,我便能日日在院子里荡秋千啦。”
如今紫藤花已长大,连那秋千架都快与花藤长为一体。
为何无人在树下荡秋千?
大黄狗慢吞吞地跟了过来,仰头看着那树繁花,双目放空,好似在回忆那段往事。
可除了一去不复返的时光,谁还会记得呢?
湖面掠来的风拂过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紫藤花穗。
花海翻涌,埋藏在时光洪流中的那两行字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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