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诀闻言,忍不住夸赞:“不愧是你啊义父,爽快!”
他倒也没食言,果真松开手放了颜嫣。
又何曾料想,意外就发生在他松手的那霎。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刚猛无匹的剑气横扫而来,谢诀脸上仍维持着大获全胜后的得意神情。
下一刻,他眉心骤然现出一道笔直的血痕,那血痕以破竹之势向下蔓延,不过须臾,他整个人就已裂成均匀的两半。
血似喷泉般涌向天空,溅了颜嫣满身,她呆呆立于原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城楼下的谢砚之已然收剑,远远眺望着她。
他完全有能力做到将谢诀一击杀之,可颜嫣在谢诀手中,他不敢冒这个险。
颜嫣还在盯着谢诀的尸首发愣,直至听到谢砚之唤她名字,才缓过神,来到他身边。
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依旧在与谢砚之置气,颜嫣垂着眼睫,始终未说话。
谢砚之皱着眉头抚过她喉间那道伤。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说话时的声音究竟有多温柔:“还痛不痛?”
颜嫣缓缓摇头,眼睛却在看他已然被废掉的右手,喃喃自语般地道:“原来你左手也能握剑……”
语罢,她猛地一抬头,眼泪又流了下来,颤声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喝了散灵液就真要散尽灵力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见颜嫣这般关心自己,谢砚之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唇角。
“我身上灵力的确已散尽,方才不过是使尽全力的最后一击罢了。”
颜嫣仰头望着他,一脸不敢置信:“此话当真?”
“当真。”
噗嗤——
几乎就在他尾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冰凉的利刃正中他心口。
滑过面颊的泪痕尚未干透,颜嫣却笑靥如花:“既如此……那么,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老娘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足足五百年。”
……
屋外狂风大作,半掩着的窗“砰”地一声被风撞开。
谢砚之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伸手捂住左胸,被玄晶剑刺中的伤口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会带来剜骨般的痛。
这是一场梦,亦是他在畏天中所看到的部分预言。
月光穿过窗,铺撒在地上,被夜风卷来的木香花瓣与层层轻纱一同飘曳。
他的脸时而隐入黑暗中,时而暴露在清透月色下,眼底一片阴郁。
历经一个半时辰,颜嫣终于画好了这个妆。
她静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时而颦眉,时而笑,每一个表情都是在模仿记忆中颜璃的神态。
她与柳南歌一样,乍一看像付星寒,可她那双眼睛,几乎与颜璃生得一模一样,再特意去模仿她的神态,还真能找出几分颜璃的影子。
青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颜嫣折腾。
骂是不敢骂的,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偷偷吐个槽。
心道:这女人可真麻烦,出个门竟要折腾大半个时辰。
颜嫣今日心情好,耐着性子与他多说了几句话。
“既要见付掌门,自得穿得隆重点。”
毕竟,她还得靠这身装备来给自己加成。
半个时辰后。
玄天宗后山寒潭池旁。
黑暗中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的闷哼。
颜嫣立于一树琼花下,静静等待着。
晚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与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宛若天籁般动听。
只可惜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小到几乎都要听不见。
颜嫣在暗夜中缓缓勾起唇角,时机已成熟,该她现身了。
她提着一盏灯,如幽夜中的鬼魅般靠近那方寒潭。
付星寒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颜嫣出现了。
月色倾泻,照亮她的脸。
她穿着玄天宗内门弟子服,梳着颜璃少女时期最爱的发髻,步步靠近。
这本该是付星寒记忆中最熟悉的装扮。痛到意识模糊的付星寒有着一瞬间的迟疑。
“璃妹?”
颜嫣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既不言也不语。
良久,才绽出那抹她对镜练习过无数遍的笑。
“不是璃妹,是我,我,回来了。”
她声音很轻,比今夜的风还柔。
付星寒根本听不清,他努力睁大眼睛,仍在喃喃自语。
“璃妹,是你回来找我了吗?”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个幻影,终还是扑了个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颜嫣神色瞬变,明明上一刻还笑得眉眼弯弯,下一妙已敛去所有表情。
冷冷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付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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