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容清棠的回答,刘楚楚出神沉默了须臾,忽然问:“有剪刀吗?”
容清棠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桌,说:“那边有。”
刘楚楚闻言从地上站起身,走到桌边,在那个竹编的针线小篓里拿起了剪刀。
柔蓝警惕地护在容清棠身前。
但刘楚楚只是将随意散乱的头发捋至一处后搭到胸前,未曾犹豫,径直抬手从耳后剪了下去。
一把乌黑的长发随即无声落在地上。
柔蓝没想到刘楚楚竟会剪了她自己的头发,一时有些震惊。
容清棠却猜出来,刘楚楚应是为了抗婚。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容清棠带着柔蓝离开,不再回头看那个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的女子。
不久之后,容清棠便听见群青来禀报,说刘楚楚已经自行下山了。
她没再多问什么。
听群青说了尘大师想见自己,容清棠走出房门,朝了尘大师的禅房走去。
甫一进门,容清棠便看见了尘大师如往常一样,已经摆好了棋盘,泡好了茶,正在等她。
“让大师久等了。”容清棠温声道。
了尘摇了摇头,神情温和道:“刚送走上一位,没等多久。”
容清棠落座后,了尘又说:“时舟刚才来过。”
“贫僧记得,你来云山寺那日,你们也一前一后来了这禅房同贫僧饮茶。”
“只是今日再来,你的身份已与当时不同了。”
容清棠忽然意识到,这回再来,她已经是卫时舟和了尘大师这位太上皇立旨定下的皇后,下月初一她便要和卫时舟成婚了。
虽说她和卫时舟只是名义夫妻,了尘大师也已跳出红尘,但说起来,他仍然是她未来夫君的父亲,她的公爹。
思及此,容清棠莫名有点紧张。
看出她有些不自在,了尘和蔼地笑了笑,道:“不必拘束,贫僧只是想同你说说和时舟有关的事。”
“比如,他的母后。”
容清棠心神微顿。
太后,似乎很不喜卫时舟。
了尘似是早已料到她知情,无声叹了口气,才道:“在栖霞山猎苑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怨恨我们父子,自卫时舟出生起便不愿与他亲近,还……还曾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想要伤害他。”
卫时舟这次在猎苑被砸伤了额头,但这与他以前经受的事比起来,其实不算什么。
只是了尘没有和容清棠说这些陈年往事。
他温声道:“我同你说这些,并非希望你进宫后帮忙从中周旋,缓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我是想提醒你,若她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不必瞒着,可以直接同时舟或是我说。”
“有些事是无解的,你莫要被牵连了受委屈。否则待我百年之后见到你父亲,他也不会轻易饶了我。”
容清棠静静地听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问:“在这些事里,陛下他有错吗?”
了尘摇了摇头,沉声道:“他并无过错。”
是他们做父母的有错。
容清棠:“我知道了。”
这是他们的家事,容清棠不会追问具体内情,也不会贸然参与,但她既居皇后之位,即便并非因为两情相悦,她也会为他分忧解难。
会待他好。
了尘担心容清棠进宫后会被太后刁难,便又仔细同她说了一些事。
向了尘大师告辞后,容清棠带着满腹心思往回走。
她不曾见过母亲,卫时舟有母亲却不仅从不曾被疼爱过,反而深受厌恶。
很难说究竟哪个更不幸。
她只是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唏嘘叹惋,卫时舟作为亲身经历的人,又该有什么感受。
经过那个熟悉的凉亭时,容清棠看见卫时舟正坐在石凳上。
他微蹙着眉,似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容清棠让跟着自己的柔蓝与群青先回去,她独自朝卫时舟走近,柔声问:“怎么了?”
看见一旁的石桌上放着药瓶和纱布,她猜测道:“是自己上药不方便吗?”
卫时舟有些无奈地颔了颔首,“今日散朝之后太医本来帮我上过药,但方才更衣时我不慎把包扎好的纱布弄掉了。”
“屋里不够亮,我便想来外面上药。但我忘了带面铜镜出来,有些找不准位置。”
见他额上那条伤口仍带着血色,还没有开始愈合的迹象,容清棠心里一紧,不自觉出声说道:“我帮你上药,可以吗?”
卫时舟长指微蜷,点了点头,“好,有劳你了。”
容清棠离得更近了些,拿起了一旁的药瓶与上药用的东西。
她仔细看了看卫时舟额上的伤口,准备帮他上药时却有些不忍:“可能会有点疼。”
“不会疼的。”卫时舟温声道。
他有意等在此处,本就期待着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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