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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面上闪过茫然与忐忑,转头又钻入农田,手上动作越发麻利。
其实如今非播种之际,亦非收割之时,地里的活计并不多,但他们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事,仿佛只有干着活,他们内心才能平静。
李承乾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辛劳,看着有些人即使干完了活,即使再也找不出别的活来干也不愿离开,坐在梗上望着麦田,默然不语。
李承乾抿了抿唇,拍拍屁股,索性与他们坐成一排。这一刻,他好似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那种对前路未知的彷徨,对现下状况的无助。他们需要借助伺弄庄稼守着嫁妆,一遍遍告诉自己,庄稼还在,他们还有希望。
可是这个希望真的能够实现吗?李承乾想到那些研究病害的人对他说得模棱两可的话微微蹙眉。他知道或许不能了。如今对病害的延缓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然而这种办法终归无法解决问题,不论是庄子上的土豆还是村里的小麦,最后都将病死。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来:“你们别怕,便是这一茬小麦没了也无妨,来年还能再种的。”
“是。”众人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来年是还能种,可耽误的这几个月呢?这一茬的收成呢?若他们村富裕,或许能撑一撑,影响不大。可他们并不富裕。别看几个月的时间门短,放在他们身上也可能是会要命的。即便家境稍微好点的,不要命也会出现各种问题。
李承乾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像安慰,反倒似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张了张嘴:“若是病害治不好,你们来找我。我帮你们寻活干,谋营生。我有几处庄子,还有很多门路,总能有办法的。”
众人愣住,半晌后,才有人小心翼翼询问:“小郎君说的当真?”
“当真。”
大伙儿雀跃起来,脸上瞬间门露出喜意,却有极力克制着:“小郎君不是在说笑吧?”
李承乾瞪眼:“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的,我才不说笑呢。”
“对对,小郎君是男子汉大丈夫。”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欣喜,却仍有些迟疑,细声低喃:“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好?小郎君……小郎君庄子上的作物也遭殃了呢。他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损失更重,却还得为我们……”
“那你想怎么办?小郎君若给你活干,给你营生,你不要吗?”
不要吗?
众人回头看向病恹恹一片的麦秧,咬牙闭嘴,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扑通,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小郎君,我知道这样不对。即便这一茬小麦活不成,也不该让你负责。可是……可是我们实在没办法。倘若它们当真活不了,你……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我给你磕头。”
砰砰砰。一个比一个响亮。
紧接着第二人跪下,第三人跪下。须臾功夫,跪地一片,磕头声不绝于耳。
一声又一声,叩击着李承乾的心弦,这是他继杨家村三娃之后,再一次经历如此沉重的跪拜叩首,那些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别磕了,不要磕了。我不喜欢别人动不动磕头的。你们快起来。我答应你们了,你们不必有顾虑,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是是是,小郎君不喜欢我们磕头,我们便不磕了。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
众人喜极而泣。
李承乾看着他们脸上重新绽放的笑靥与光芒,嘴角也缓缓扬了起来。
忽然,汉子脸色大白冲出去,身影如风一般自李承乾身边划过。
李承乾:???出啥事了?
转头便见其来到树下,伸手将老丈嘴边的麦秧抽出来:“表叔公,你干嘛呢。这是麦秧,不能吃的。”
“我活了几十年,往日又不是没尝过这味道。”
汉子哭笑不得:“这如何一样。这是病害的啊。表叔公,你别以为我们当初喝了有问题的水只是拉了两次肚子就不当一回事。小郎君请来的人说了,这药对人与对农物的危害不同,而农物感染后再吃入人的肚子,后果更是厉害。这就好比药材那什么……什么炼……”
老丈白了他一眼:“炼制。”
“对对对。他们说了,药材炼制与不炼制,药效区别很大。这也是一个道理。药物被农物吸收产生病害,病害后的作物与当初的药物给人带来的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别不信,你问问小郎君。他庄子上的土豆已然长出来了,只是有些成熟了,有些还没完全成熟。但不管哪种,如果此刻收成总是能留下一批的。
“这要只是拉两回肚子,到底是粮食,怎么也得收了,能抢多少算多少吧。全留下来,拉肚子总比没得吃要好。小郎君没这般做,没成熟的仍旧让它们在地里长着,成熟病害了的全毁掉,不就是扛不住这个危害吗?”
李承乾突然被cue,茫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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