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敢回到教室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
情绪一上来就冲上去拉住了她,想体面地打声招呼,最后又演变成这样奇怪的局面。同桌的同学兼室友刘延亮已经帮忙答到,朱老太太没听出来,算是侥幸。他推了推林敢,问他这么急是跑去撒尿了吗。林敢不回,翻开书页就把脸埋进去,背对着他,佯装睡觉。
起先还是有些困意的,昨夜主调酒师家里有点事儿,他被临时拉去pretender救场,熬了小半夜,眼睛干得难受。本来想着在宿舍补上一整天的觉,又被刘延亮叫起来,说是老太太预告了今天要点名。传说中的朱虹相当严格,卡分卡得厉害,要不是选不上更好的课程了,没几个人愿意来这里。
林敢被他拖着到了教室,倒头就睡。刘延亮的胳膊肘和上课铃一同将他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抬头,就看见那个准备要离开这里的身影。
是幻觉吗?
他揉了揉眼睛,人影已经消失在教室门口。刘延亮告诉他,刚刚那妹子冲着咱们这儿瞅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要干嘛。他半梦半醒地听着,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能性:她会不会是认出我了?
仔细想想,这可能性很快就被排除。
酒吧外的接触又不多,哪个火眼金睛能看得出埋头睡死的男大学生啊?他很理智,可下一秒,超出理智,他佝偻着背就从后门溜出去,追上了她。
手指上好似还残留室外梧桐的香味,他想不起来为什么,在她打着马虎眼时生了气就转身走,却又拔腿追上她了。真是没出息!他咒骂自己。那么久没见,其实应该说上一句: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或是,什么时候再来喝酒。结果脱口就逼着她交代身份,林敢感觉自己也沾染上了家族的霸道气质。
那件深绿色的绸料衬衫在飘在眼前,裹着浓浓的潮湿的雨水味。他们之间只一臂的距离,雨停了,平地又好像起了一层雾,隔开他们。林敢想要多靠近一些,最后又陷入一场梦。
冬青本来应该回宿舍整理书单,家教主顾的电话打过来,她收拾了东西就往东边赶。
陈喻是个单亲妈妈,独自带着孩子生活。家里有保姆,前阵子保姆女儿生了孩子,她便赶着回去照顾孙子。这个周末陈喻要出差,没了办法才请冬青过来帮忙照顾。冬青其实不喜欢孩子,她总说李宪年对家里硬气,其实她也一样,遗传得彻底。金主一说找她帮忙,她想都没想,就过来了,丝毫抗拒的情绪都没有。当然啦,也很感谢这种信任。
周五上班时间的地铁有些空荡,她带了两本书和平板。陈喻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够周末住家陪着,额外可以加点奖金,于是冬青又往包里装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她想,偶尔能离开学校住一会儿,也挺好的。可是不是为了躲避什么,她说不清楚。
按下门铃时,陈喻已经出发,是陈祐给她开的门。
她本科毕业不想回家,干脆留在首都找了分兼职。哲学系看上去高大上,对于现在教育体制下的小孩儿而言,请个哲学系的学生做家教,完全没有太大的作用。阴差阳错下,她才认识了陈喻。她带着孩子离了婚,从德国回来,正巧就需要一个能跟小孩对话也方便教授中文的老师。挑来挑去啊,冬青最合适。
沟通起来无障碍,语言和修养上还能给孩子有点熏陶。陈喻很满意,陈祐也很喜欢。
这间高档小区的安保系统完善,按理说陈喻完全不必有那样的担忧。只是因为陈祐这两天似乎有些低烧,才总是挂心。冬青熟练地拿了自己的拖鞋出来,刚刚见到陈祐就摸上他的额头,嗯,是有些烫。不至于去打针,但孩子年纪小,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出问题,谨慎一些是好的。
她安抚着陈祐,将他送回房间。冰箱里的东西不多,将近午餐时间,她匆匆忙忙地用电饭煲煮了一锅粥,哄着他喝下,再送去睡觉。
五六岁的小孩狗都烦,陈祐却是个冷冷静静的性格。之前帮他补习中文时,冬青就知道了,他比许多孩子都要早慧。刚刚回国那一阵,中文还说不利索,已经能够从表情上察觉到冬青的局促,然后把家里的小猫召唤过来,让她在动物身上找到些许安全感。当时陈喻就说,陈祐以后肯定会变成个特别省心的孩子。冬青点点头,没有多言。
于大人而言,孩子的早慧令人省心,于孩子却算得上一种童年的压缩。
冬青从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孩子,发了低烧也不哭不闹,她叫他,他就乖乖吃药,乖乖睡觉。然后按着以往的安排进行国语对话、练书法、学数学……
到了晚上,便是彼此的自由时间。大概是寡言的人内心世界极其丰富,冬青拿着平板从客房出来,想陪他一起看电影。只是一瞥,就瞧见那英文字幕的俄语片。之前因为课程要求,她对有哲学表达的电影稍稍了解过,费劲巴拉从记忆里找到这部片子的名字,顿时对陈祐起了敬佩之心。
她问:“小祐,你看得懂这个吗?”
1975年上映的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镜子》,换作是专业的影评员都未必能看明白。冬青仍旧记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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