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散了场,娄三奶奶果然让冯娘子跟着来拿鲍鱼了,娄二奶奶从贴身小袄里解了钥匙,让黄娘子去拿了鲍鱼来,果然是绝好的三头鲍,冯娘子笑得脸都开花了“这真是好东西,一斤只怕能发出七八斤呢。”
“这是古法制的,一斤鲍可以发十斤,什么东西都不用加,只用鸡汤一煨就行了。”娄三奶奶淡淡道。
凌霜和娴月都在,不明白经过,卿云的丫鬟月香过来,附耳说了。
两人的眼神都冷下来,冯娘子千恩万谢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打发个丫鬟过来,送了十两银子,道“三奶奶说,年下太多帐要算,先支十两给二奶奶,等年后再补,请二奶奶包涵。”
今年海上有风暴,海货都涨了价,十两银子连半斤鲍鱼都买不了,冯婉华这不是补钱,明摆着是气人呢。
丫鬟一走,室内许久没人说话,娄二奶奶坐在凳子上脸色阴沉了一会儿,忽然拿起那十两银子。狠狠往门外一扔,直接扔到雪里去了。
卿云示意一下,月香去外面捡了过来,她仍旧把银子放回桌上,端了茶来,劝解道:“娘不必为这等小人生气,不过是件东西罢了,况且娘也不是怕她,主要是顾着老太太的脸面,这鲍鱼她究竟也吃不到多少,只当咱们招待了一番王老夫人和客人们罢了。
也可见她的眼界小,专在这种小事上用工夫,让人可笑。”
她一番宽慰实在到位,娄二奶奶果然就释怀不少,道:“谁说不是呢,还笑我商家女,她冯婉华倒是比我还小家子气,一点鲍鱼,值得这样算计。”
探雪是最后听懂的,也攥紧拳头,道:“要是我,我就不答应,我不给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抢我的不成,哼!”
顿时众人都笑了。凌霜教她道:“要是这世上的事都能这样简单就好了,你仔细琢磨三娘的话,就是坐山观虎斗呢,要是娘拒绝了,她也没损失,受冷待的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咱们有鲍鱼是明显的事,老太太知道了,虽然知道是三娘的错,难免会怪娘不替她兜着。
娘也不会真看着王老夫人受这样的气,总归是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这才是当家的道理。”
“那三娘这么坏,老太太就把三娘赶下去,让娘来当这个家啊。”探雪毕竟是小孩子,想事情还是简单。
凌霜又笑了。
“这世上人和人相处,不是看好与坏的。
三房当了十来年的家,和老太太已经是一体了,舌头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呢,你看这件事上三娘苛待老太太的娘家人,做得可恶,但其余的事上三娘也许最得她心意呢,只要三娘好用的部分多过她的坏心思,老太太都会包容的。
世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就算关系中有着许多龃龉,但因为利益相同,还是会过下去……”她认真教探雪。
“或者老太太早就不愿意养着那么大一家人了,三房也可能只是在给老太太当枪呢?”娴月忽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她看起来病恹恹又风流袅娜,其实心思最重,一句话说得探雪都吓懵了。连娄二奶奶也不赞同地“嗐”了一声,阻止她继续往黑暗的方向引导。
但凌霜还是采用了她的意思,对探雪道:“总之你以后要多听多看,少说话,凡事自己在心里多思考几遍,不要太冲动。
不用把人想得太坏,也不用太天真,比如这事,不要觉得全是三娘坏,老太太好,要是三娘真和老太太那么不合,那早就暴露了,老太太也容忍不了了,怎么会让她当家到今天了。
就像很多小姐彬彬有礼,丫鬟却跋扈势利,你多想想,就明白这道理了,有时候别人合伙演戏诈你,也是可能的……”
“但我们始终要相信一点,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大事无亏,别人总归不能把你怎么样,当然,小事上能多花点心思琢磨就更好了。”卿云也总结道。
“这才是正道理呢。”娄二奶奶正色道。
众人说了一会话,就散了,晚上睡觉时凌霜先睡下了,娴月坐在镜子前面卸妆,桃染和小丫鬟拿着两把梳子替她刷头发,她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真要找回这个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对着镜子道。
“你别又起歪主意。”凌霜看着书,头也不抬:“到时候娘又要说你了。”
“不干你的事,你看着就行了。”
祠堂
年下再没有别的事,唯一一段节外生枝,是祭祖的时候,大爷不在了,是该娄二爷领着子弟去祭祖的,照例是男子一班,女子一班,男子随着娄二爷祭拜上香就是,女子却要跟着娄老太君奉菜倒酒,还要象征性地洒扫宗祠,但却不能唱名祭拜,只能一起拜了就下来。
每年在扬州的时候,为这事凌霜都有点脾气,扬州还是二房自己祭拜,都是一起拜的,她都挑剔。
京城规矩这样分别对待,一大早就把女眷都叫起来,去宗祠开门洒扫,虽然不过是做个样子,玉珠碧珠姐妹更是十指不沾水,就在一边嘁嘁喳喳说话,但一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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