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
他含着腼腆的微笑向对方示意,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只要没有真的撕破脸,他就要在明面上做的好看点。
艳阳在头顶的苍穹明晃晃地照着,抬头看去,颇为刺眼。
朝术脚步一转,便先去了李公公的住处。
李公公自打太子幼时就已经跟着对方了,算是东宫的老人,颇得太子敬重,不仅有个单独的房间,还赐了一位小太监特地照顾伺候对方。
东宫里一位女主人也不曾有,太子小小年纪就失了亲母,如今上头的这位皇后并非帝王的元后,而是另立的,自然不会上心到为对方张罗任何通房事的宫女。
是以,东宫所有的支出用度都由李公公李明觉负责。
行完礼,寒暄了几句后,朝术就单刀直入:“公公,太子吩咐我来领一些去烫伤的药回去。”
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不满了:“怎么又要支出那些药膏呢,你不知道御用的药有多珍贵么。”
李明觉念叨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是老老实实地就把敷用的药去库房给朝术拿出来。
嘴里不忘了骂他:“也就是殿下心善,才容得下你们这些人的蹬鼻子上脸。”
朝术乖乖巧巧地挨骂,等李明觉说完,他才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在殿下身边做事,为了不丢殿下的面子,自然是要把一向茶艺练到极致,所以才受了伤。”
“是我之前过于愚钝,一心只想着殿下的大恩大德我都会铭记于心,我得在殿下身边好好伺候才行,所以受了点伤,下次会多多注意的。”
李明觉爱听的就是这话,相比之下这些膏药都不算得什么了。
若是能以一些小恩小惠就换来一个人卖命的忠心,这笔买卖绝对是值的。
朝术离开前故作迟疑了一小会儿。
李明觉上道,拖长了调子问:“可还有何事啊?”
“来时碰上了明子哥,他让我今天小心点伺候,是怎么回事啊,公公?”他故作纯良懵懂的样子,倒真是像那无知的幼孩。
李明觉含糊其辞:“圣上来了,当然是得仔细着点。”
“你小子,哪有那么多问题。老老实实做事就行,别一天东想西想,把你的机灵劲儿都用在侍奉太子上。”
“我知道了。”
朝术在回去的路上也在暗中思索,皇帝这次过来于东宫而言绝对不简单,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其中定然有深意。
太子并非如今皇后亲子,而是皇帝原配的孩子,是否有这其中的原因呢?
朝术也不想思考那么多,但那可是天下之主,是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人,若是不警惕一点,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朝术知道自己只要在深宫中,就一日不可能避开这些贵人们,所以得壮着胆子接触。
午休时他睡得也不怎么安宁,一直都是浅眠的状态,实际上并没睡着。
脑子也浑浑噩噩,所以清醒得也很快。
为防止他下午的时候出什么乱子,朝术赶紧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从井底里刚捞出来的,冻得他一个激灵。
窗外风云变化莫测,就好似朝术现在的心情。
出门前,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什么大问题。
既是太子的人,万万不可再像以前宣春宫时那样含胸驼背,哪怕面对主子也不可直着腰抬头注视,但也不像以前那样低声下气。
帝王的仪仗朝着东宫徐徐而来,阵仗很大,但看东宫这般,虽是欢迎恭敬的姿态,哪怕是礼部那边儿也挑不出半点错处,但总觉透着些疏离与冷漠。
像是手握资本足以跟帝王抗衡的臣子,傲气有余恭敬不足,总归是种莫名古怪的态度。
东宫上上下下都是这样,而皇帝身边的仪仗队却早已见怪不怪,那些皇帝身边走在哪都盛气凌人的太监此刻大气都不敢出。
朝术跪下后起身,他也不敢抬起头,只看到一片明黄从眼前滑过。
“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茶水端过去,要是晚了一步可就仔细着你的皮!”李明觉过来催促朝术。
他立马回过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他端着茶盘的动作都稳定不少,即便是手上有细微的战栗,也小心着不会叫人瞧出来,更不会洒出来分毫的水液。
两人所处的地点正是中央的大殿,纸醉金迷的熏香燃着,朝术莫名觉得这香气浓得刺鼻,和太子那清风朗月、宽和周正的气质极不相符。
单看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他便猜测这香多半是为皇上点的。
朝术放下茶盘,小心翼翼地摆好黑釉鸡缸杯,倒好茶水,有条不紊,丝毫不差。
两个大人物的交锋与他一个小太监无关,朝术倒完茶水之后就退在一旁,捧着茶托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皇帝和太子的相处尤为古怪,不太像是亲父子,反而像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的恶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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