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荷。
赵柯道:“苏教授,苏同学,冷吧?暖和暖和,还要走很久呢。”
确实冷极了,父女俩道谢,抱在怀里,才感觉到冻僵的身体有一丝丝暖意。
牛车重新行驶,其他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唯有赵柯,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若无其事地跟苏教授父女说话。
冷风中,只能听见她和父女俩的说话声。
她没问采访的事儿,东拉西扯地闲聊,但打探出不少东西。
苏教授不止是大学教授,还是省城一家杂志的副主编,也经常给其他地方的报纸投稿。
苏荷在沪城大学读文学专业,话语里展露的文学素养确实很高,而且满是新知识青年的理想和追求,丝毫没有被社会捶打过的精明。
赵柯读过的文学书籍不多,但她报纸看得多,不能说完全了解外面青年们的精神世界,跟苏荷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苏荷说:“前两年,下乡人数大幅度滑坡,知青们对插队到农村多是消极抵制的态度,留在乡村消磨时间,是对理想的亵渎。”
赵柯便说:“你说得没错,颓废分子的存在,确实有悖于祖国建设脚踏实地的务实需求。”
苏荷说:“工农兵大学的学习,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朗读自己的作品,分享各自的思想,彼此欣赏对方的才华,填补着过去精神的空虚。”
赵柯点头,“知识青年们的思想碰撞,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火花,这是激发心灵和脑力的活动,有激情有理想有热忱,才能投入到建设国家的方方面面。”
苏荷说:“你知道吗?在大学的校园里,同学们会一起创作歌曲,围坐在火堆旁一起哼唱时,那种浪漫,特别美妙。”
赵柯:“懂,我们丰收的时候,谷堆成山,所有社员们聚在一起,胸腔中的喜悦产生共鸣,那是另一种浪漫,也很美妙。”
苏荷:“……”
明明句句有回响,可她们似乎不是很合得来。
赵柯却挺喜欢跟苏荷聊天的。
这姑娘真的很单纯很天真。
赵柯并不认为她是不切实际,每一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等他们步入现实社会,改变规则亦或是磨平棱角,成为先锋亦或是社会中最普通的基石,总归是有一条路。
而对于两个人的谈话,赵建国赵新山他们听在耳朵里,都觉得赵柯说得更舒服一些。
连赵瑞听着赵柯的话,心绪都会更平静。
他们都是乡下人,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会觉得虚浮,凭白生出烦躁卑怯,反倒是赵柯说得,也不知是听得多了,还是更贴近他们,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情绪。
苏教授未见时便对赵柯这个年轻的大队妇女主任有些好感,等她为女儿解围,使得他们没有太难堪,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等他听过两个姑娘的交谈之后,他对于赵柯在赈灾中起到重要作用,也确信了几分。
“赵同志,我听赵瑞说,你们公社卖白菜,是由你牵头,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来了。
赵柯面色不变,字斟句酌,向苏教授展现一个“谦虚,热忱,有学识,有能力,对祖国的未来有无限期待的乡村干部”的形象。
她从知道采访,就在打算,怎么样对她更有利。
即便新闻要公正客观真实的体现,可文字的温度,由笔者呈现,一字之差,便天差地别。
赵瑞和这位苏荷同学之间的关系,是意外,对她来说却也不全是坏处,至少,想要获得苏教授的好感,变得更容易找准方向。
一个这么“简单”的女孩儿,他的父亲,该多努力地为她撑起伞遮风挡雨啊……
赵柯要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赵瑞恰巧向人说了她,恰巧吸引了苏教授的注意,苏教授恰巧决定来采访……而她,只是抓住机会,加以利用。
他们一路畅谈,六点多,天几乎黑透,牛车才终于抵达赵村儿。
苏教授的视线,被昏暗中的两个建筑吸引,“这是?”
赵柯没有表现出骄傲,淡然地介绍:“这是我们大队自主建造得土窑,每天都会烧砖,旁边是我们大队冬天集体活动的大库,社员们会在里面做一些木工,前段时间刚组装完成两个龙骨水车。”
她知道,会有人替她骄傲炫耀。
“烧砖?水车?”
苏教授立即就拿出照相机,想要拍照,抬起来只能看见深色的轮廓,不得不遗憾地放下。
赵村儿大队比他一开始以为的更特别,苏教授内心隐隐兴奋。
赵建国和赵瑞望着土窑和大库的震撼,丝毫不比苏教授少。
他们跟家里通信,当然知道村里的近况,可知道和亲眼所见,内心的触动完全不一样。
是的,两人的内心都是震撼的。
他们没有参与过从无到有的建造过程,没有积累感,猛然看见成品,冲击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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