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说,这条产业链靳家也有份——你是负责对接的。郗望和陈熹早就认识你,她们听你的话,是因为知道你代表谁,你有可能让她们完全脱离那个人的掌控。还有,郗望之前有过一次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的情况,当时是你把人找回来的。这次从游乐园溜走,你虽然不在现场,但你知道她跟谁走,去了哪儿,去做什么。你今天是来警告她的,但郗望有把柄在那个人手里,所以她和你和陈熹发生了分歧。”
一番话落下,黎湘又长长地吸了口气,再次看向秦简州时说:“孩子,就是把柄。”
至于秦简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表情,然而呼吸的频率和情绪起伏却是骗不了人的,无论他多么善于隐藏,基于这些年她对他的了解,她对人的观察,他根本瞒不住。
说震惊,却又在情理之中。
其实他早该想到,以黎湘和靳家的关系,就算她瞎了聋了,也能明白一二。
只不过她总表现得对那些事漠不关心,什么都揣在心里,令人总产生错觉,她是不知道的,她是在主动地闭上眼睛耳朵。
可她都知道,她只是不说。
当这样一个人突然将一切都说出来,她的对手会很难招架。
半晌过去,秦简州终于动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两口茶,将杯子握在手里,说:“那些生意,靳家没有直接参与。你了解他,脏手的事靳先生不会碰的。”
这话说得讲究,还需要听话的人自行理解翻译。
若不是黎湘了解靳寻,恐怕会以为靳寻是多么“爱干净”的人。
事实上无论是十二年前他和张大丰的结交,还是这些年来他在生意场上以及私底下的手段,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当然不会碰,他的手一直都很干净。
不直接参与,是不投入,也不牟利的意思,不以此为营生。但这并不是说,这些事他不知情,他没有因此获得某些便利。
换句话说就是,这条路上没有干净的下脚地,每一块都是肮脏的,要走向目标难免要踩一脚屎。
有条件的,比如靳寻,会选择一块合适的踏脚石,那些没有条件的,会直接踩下去,甚至是四肢着地爬着走。
脏么,是很脏。
想要洁净无暇,就让开道。
郗望她们获救的时候是在地窖,但她们并不是一直在那里生活。
她们换过很多地方,还多次出去过,去陪一些喜欢少女,甚至有洛丽塔情节的男人。
这些客源是哪里来的,谁需要牵这种线?
就像十二年前,张大丰安排她认识林新本地的老板们,计划着轮流睡她的顺序,试图将所有勾心斗角分拨利益的老板都变成“自己人”,而如今就是换汤不换药。
发现她们的村子距离度假村不太远,那村子只是一个临时落脚地,接客应该就在度假村。
靳寻不参与,不过问,他只负责投资项目,运作项目,收获利益。
这中间怎么笼络各路人马,靠什么肮脏手段他是一概不理会。
不理会就不会脏手,事情被揭出来了也扯不到他,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不参与,就得有人去参与、钻营。
他也不会让秦简州直接碰,这仍会牵扯他,秦简州最多只是传个话,表个姿态,林新本地自有人主导。
张大丰那件事就是个模板,折了张大丰,还会有李大丰、王大丰。
黎湘的思绪游走着,秦简州的回答也在继续。
“的确有个孩子,对方不会放手,郗望想要孩子,就得去他身边。除非她能狠下心割舍。我今天来就是说服她往前看。”
“陈熹一直在做她的工作,陈熹决定得很快,是郗望一直在犹豫不决。”
“靳先生从不过问这些事。你知道他的做事风格,不过问就是最好的保护。要不是事情突然被揭出来,牵扯到你这里……谁也不会想到你的妹妹也在里面。”
“靳先生已经尽力在周旋了。但本地势力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式,他不能干涉太多。那个人本来就不太正常,根本不会听靳家的吩咐。如果靳先生出价将孩子‘买’回来,这样只会让人起疑他为什么要为郗望做到这步。所以这件事只能缓缓图之,先这样维持着,待一两年后再看。”
即便黎湘早已勾勒出故事大概,听到秦简州这些回答依然汗毛直立。
她靠着桌子,手脚发凉,却不只是因为这些内幕。
她问:“那个人是谁?”
秦简州没有回避视线,大概早就有了准备:“现任林新副市长的弟弟。”
黎湘回忆着副市长的样貌和背景,嘴里重复着:“弟弟。”
秦简州:“他们兄弟以前吃了很多苦,底层上来的。这个弟弟小时候受过虐待,心理扭曲,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黎湘听过不少底层人发家史,能从泥潭里爬出来不止要有能力、运气,还得够狠,善良与底线不足以抵抗住烂泥的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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