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冷,秦丹跟初迎结成了澡友。
秦丹本来不习惯跟大家一块上厕所,她会尽量选择非高峰时段上厕所,她也不习惯进澡堂子洗澡。在她固有的印象中,混合着多种不明气味的氤氲水汽,再加上扭动的白花花的身体都让她无法接受。
只能屋里生着煤炉洗澡,只是白天的话,大杂院里人多,拉着窗帘私密性也不好,总担心有人顺着窗帘缝往里看,在跟初迎去了一趟澡堂子之后,她觉得也还凑合,于是就总跟初迎一块去。
沈教授很欣慰媳妇在大杂院里有了个朋友,说:“你不是不愿去澡堂子吗?”
秦丹觉得沈教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说:“还不是咱们家的房子收不回来,现在憋憋屈屈就住两间房,我就盼着房子收回来,在家里安暖气,装淋浴,厕所改回抽水马桶。”
她撺掇沈教授:“总不能让人家占着咱家的房子,要不你找找认识的人,给房管所的人施压,敦促他们腾房?”
沈教授说:“咱这不是有地方住吗,那四户人家都没房子,各有各的难处,其中一个还是退休老头压根不可能分房,你让他们住哪儿去,要是有地方住他们早就搬走了。”
秦丹觉得自己男人是不是有点迂腐且善良,有点生气地说:“你还替人家说话,人家住哪儿跟我们啥关系,这不是房管所还有他们单位该考虑的事情吗,他们没房子就得占着我们的?你等着他们主动搬走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她有点失望,男人还是老德性,拉不下来脸求人办事,他认识的有头有脸的人那么多,只要他肯开口,他家私房早就该物归原主了。
这天初迎去澡堂子洗澡回来,陶芋问她:“你又跟秦丹一块去的,你们俩现在私下里关系挺好?”
陶芋心里又是一阵阵泛酸,沈教授这一家五口在大杂院里好像是一股清流,她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跟别人家不一样。秦丹的原生家庭在运动前更是了不得,她本是大家闺秀,气质跟她们这种胡同长大的姑娘相去甚远,要不是住同一个院,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这种知识分子,没想到初迎跟她成了朋友。
初迎说:“你看我跟咱院里哪个人关系不好!”
陶芋很不理解,明明初迎在院里说话又臭又硬,经常把丑话说在前头,她人缘还那么好。
大概是她有出租车,大家随时都可能有求于她,不得不保持良好关系。
——
姜铁梅纠结多日,做了一个重大的艰难的决定。
她觉得二儿媳又是开车又是上课,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她心疼儿媳,想要给她增加营养,提高伙食水平。
只是家里有八张嘴,一旦改善伙食,伙食费就蹭蹭上涨。
而且在八十年代的京城,除了过年期间跟个别节日物资敞开供应,平时买肉还是需要肉票,他们家的肉票一个加起来是八斤多,听起来不少,可大部分被她拿来买肥肉炼成猪油,没有更多的票买肉。
只能花钱去淘换肉票,或者买高价的不要票的鸡鱼肉等,这对一个抠搜的老太太来说,不只是肉疼,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必须得赚点外快补贴家用才能心安理得的吃肉。
她所能想到的赚外快的方法只有一个,周日一大早,她就端着簸箕拿着蛇皮袋走出了家门。
初迎两口子发现了姜铁梅的异常。
“咱妈比以前买肉次数多,鸡鸭鱼肉等往家里拎。”
“平时周日她都是带着小赋去遛弯,现在一大早就出去,中午回家做饭,下午还是出去。”
“她甚至弄了辆小推车。”
“要不等周日咱们跟着妈,看她去干了啥。”
两人商量好,等周日看姜铁梅带着一应工具出门,俩人带着小赋偷偷跟在后面。
这一路有点远,小赋兴奋极了,她觉得在玩儿秘密追踪的游戏。
“奶奶不会发现我们吧。”小丫头缩缩脖子,脸上满是笑意。
等她走累了,方戬就把她扛在肩上。
“咱妈到底是要去哪?”方戬问。
“去热电厂附近捡煤核;去永定河边,那里有机关倾倒的烂菜,挺多还能吃;要不就去郊区菜地捡白菜帮子;要不就去工地干按天结算的小工。”
毕竟在市井间长大,初迎脑子里的这些东西多的是。
方戬:“……”
就为了能吃上肉,就要干这些活么!
姜铁梅在玻璃厂附近停下,她要捡碎玻璃渣运到废品站卖钱。
她的竞争者不少,还有三四个老头老太,平时他们都在成堆垃圾处翻找,等玻璃厂大门打开,推玻璃渣的车出来,他们就迅速围上去,等玻璃渣倾倒下来,迅速用工具把玻璃渣从垃圾中翻找出来,往自己面前扒拉。
这一刻,方戬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姜铁梅今天出师不利,她的右手中指被玻璃划了口子,鲜血呲呲往外冒。
接下来手忙脚乱,方戬大步流星走上前,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绢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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