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王方寸大乱,连大营也不回了,索性就守在门外,半步也不离。
黄昏时分。
太子带着冬凌过来,朝南境王拱手道:“叔伯,阿蘅妹妹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不见好转。”南境王忧虑重重地叹了声,转头问,“怎么这时过来,可是刺杀之事有眉目了?”
洛之蘅一病不起,南境王担忧之下再顾不上其他。追查刺客之事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太子肩上。
他摇头道:“尚未,工匠那头还不曾有消息传来。”
南境王面有愠怒。
“叔伯莫急。凡有所动,必留痕迹。元凶落网,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太子温声安抚,“我听膳房的人说叔伯今日甚少进食,便带了些膳食过来,叔伯多少用些。”
身后的冬凌适时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
南境王心慌意乱地摆摆手:“蘅儿的病情还未有起色,我如何能吃得下……”
“若是阿蘅妹妹醒来得知叔伯为她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想来也不能心安。养病最忌心思重,叔伯若为阿蘅妹妹着想,当按时进膳,免得她挂心。”太子边说,边将筷箸递过去。
他的语调不紧不慢,听着声轻,却字字敲在南境王心上。
南境王的目光在筷箸上定了片刻,想着自家闺女的性情,终是妥协接过筷著。
他虽然答应用膳,到底心不在此,食不知味地用了个七七八八,勉强垫垫肚子便止。
太子也不强求。
他心里藏着疑惑,等冬凌收拾好碗筷离开,趁着周遭无人,才犹豫着启口:“叔伯,有桩事……”
“什么事?”瞧见太子面上的迟疑,南境王眉心蹙了蹙,“有话直说就是。”
太子便将今早之事言简意赅地叙述出来。末了道:“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阿蘅妹妹为何会有‘连累’一言,只能求助叔伯。”
南境王听完原委,罕见地沉默下来。
太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神情中流露出的些许哀伤。
这样的情绪,在向来粗枝大叶的南境王身上是极为少见的。
太子心知自己没有问错人。
他原本准备了无数说辞,能说服南境王坦然相告。不论是用开解洛之蘅助她病情早些痊愈做借口,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所有的想法都在此时戛然而止。
他勾起了南境王的伤心事,怎好再明劝暗逼地迫使他主动揭开伤疤?
南境王沉默的同时,太子的脑海中也闪过了诸多念头:
想着年幼时生气盎然的洛之蘅,又想着如今沉静寡言的洛之蘅。
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变化得如此之大?
他先前一直以为,许是洛之蘅年岁渐长,自然就收敛了年少时的意气天真。
直到如今,他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时光也许能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却不能让一个人的喜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钟爱自由的人,如何能困守在脚步可丈量的四方天地中?
尤其是,洛之蘅的喜好压根儿没多少变化。
她分明是喜欢骑马的,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喜好。
没来由地,他忽然想起南境王说起洛之蘅再未碰过马匹时的神情。
明明是两桩毫不相干的事,他却忽然觉得,二者之间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子理了理思绪,抬眸望着南境王,沉默地等待着他的抉择。
南境王沉默良久,沉沉一叹:“罢了,说与你也无妨。”
太子正正神色,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与夫人只蘅儿一个孩子,宠得厉害,养就了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跳脱性子。我是行伍出身,夫人也甚是开明,从来都不喜时下要将女儿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观念,是以从未拘着她行事。本来凭我和夫人,护着女儿无忧无虑的长大易如反掌,偏偏出了意外。”
明明事情过了十数年,可乍然提起,仍觉恍如昨日。南境王掩饰似地抿了口茶,稳住翻涌的情绪,才迟迟开口,“你那时还小,尚未接触政事,想必不知。蘅儿四岁那年,南越进犯,夫人和蘅儿不慎被贼人所掳——”
“我知道。”太子忽地打断。
南境王目露意外。
太子缓缓重复:“叔伯说的这桩事,我再清楚不过。”
洛之蘅做了个兵荒马乱的梦。
梦里是她无忧无虑的童年,是阿爹和阿娘恩爱美满的过去。
那些她以为早已忘怀的记忆清晰地在她的梦里重演着。
她自小得父母宠爱。
阿爹性子不羁,惯爱带着她大营家里的来回跑。知晓她喜欢骑马,不仅常常带着她策马疾驰,还亲自为她寻来适合她学骑术的小马。
阿娘性情娴静温柔,偶尔也会跟着她和阿爹一起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一旁或是作画刺绣,或是静静注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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