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中,目视虚空。
倘若能看见此时的高长松,就会发现他视线的落点根本不在任何实体上,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墙壁,直击正在抱头鼠窜的赵合。
那些阵法融入墙体,又或者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随着他一声令下,化作锁链,如同鸟一样在天空中翱翔,追逐在他的身后。
无数条锁链从四面八方涌来,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有的链条能够躲开,有的却不行。
赵合在心中乍舌,想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能劳人如此兴师动众?他是没正经修道,却也跟不少法师、道士打过交道。他知道,寻常人不会用这么复杂的法诀,更不会对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鬼这么做。
仿佛被打了鸡血的高长松:这可是大圣交给我的任务,不得好好做了?
结果就是赵合先被捆住了,又踩入陷阱,被深埋在地中,像一棵萝卜。
看他这样,高长松才松口气,总算是抓住了。
他对高香兰说:“去帮白仙把阵法给解了。”又嘱咐高玉兰,应该撕哪些符箓,从哪儿斩断灵力蔓延的结点。
高玉兰听后直点头,对高长松很是崇敬。
高长松阵法学得还不错,他不把阵法当阵法来学,他直接将其当作数学题,事实证明,有了后世的数学基础,确实能帮助他更好地完善阵法。
不过他在这方面缺少点天赋,得把平面图绘制出来后,一点儿一点根据草图来布置,什么在脑海中建模,随手施展法术,根本不是他能做到的事儿。
高长松认为自己是勤能补拙,只能通过笨方法来学习,殊不知他能做到这地步,已能用天赋异禀四个字来形容。
捉到赵合后第一件事就是提审。
高长松宛若青天大老爷,坐在上首,白仙在他身边,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他有点像师爷,又少了点狡诈的味儿。
高长松问:“你是哪里逃出来的鬼?”
赵合深知踢到了铁板,十分配合:“小人八日前从阴曹地府逃脱,走的是哪条道我也不大清楚。”
听见他如小民一般的自称,高长松略有些差异,一般情况下,修道人不都是说“贫僧”“贫道”吗?
他想,这人生前莫不是类似鲁班民的民间手艺人?虽学了法术,却不归于任何门派。
接下来,赵合的自述让人唏嘘。
跟高长松想的一样,他确实来自民间,而且不同于那些门派源远流长的木匠、墨家子弟,他原本是一“鸡鸣狗盗之辈”。
连游侠儿都算不上,赵合是贼。
但你看他模样就知道,他算半个义贼,偷肯定是偷贪官污吏跟为富不仁的豪强,至于偷来的家资,自己花一半,剩下一半也算是劫富济贫。
对这样的人,高长松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那毕竟是个偷,在他心中赵合这样的,只能说偷中比较讲义气的。
他死得比较早,是隋文帝年间死的,这也正常,阴曹地府的时间流速跟地上可不一样,地上过了几十年了,他却没有实感,总觉得自己昨天才死。
从这也能看出,地府的投胎效率比较一般。
隋文帝年间闹过好几次暴乱,产了不少饿死鬼,赵合表示,自己也能算其中的一员。
高长松斟酌道:“你观你似乎身有修为。”
一般情况下,有修为的,不至于很快饿死吧。
赵合却说:“我可不是正经修士,是野路子出身,只学过一门下乘功法,这功法我甚至不知是谁传我的,那老头传我没两天,人就没气了,可见这年头,即便有奇遇,也躲不过死之一字。”
他学的下乘功法的名字,叫做“盗天之术”。
为什么说是下乘?这就不得不先看看上乘的盗天之术是什么。
《阴符经》中有这样几句话:“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这里其实是说什么呢,是让人跟天偷点东西,来保自身。
但这里的偷,意义其实是很广大的,他倡导人偷的是天时地利,是风调雨顺,是自然万物,说白了比起偷,这里说的应该是借助自然的力量,来强健自身。
按照苏轼在《赤壁赋》中说的:“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自然之力本来就是谁都可以取的,这不算偷。
赵合只大概明白上乘盗天之术的内涵,自己却做不到,他都没有穷尽天地的道理,自然不晓得什么能偷,什么不能偷,怎么偷,他说自己学的是下乘功法,是因为他只能偷到眼前看到的事物。
这在饥荒年间是没什么用处的,那年头饿殍千里,谷仓里一粒米都没有,他上哪里偷去?
生死之间,他似乎参悟了一些道理,像天借用了一些力量,于是寸草不生大地长出了新草,枯树生出了树皮,还有最后一丝气力的百姓挖出草根,咀嚼干涩的树叶。赵合偷来的这最后一丝生机,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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