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彦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公子既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上回在韩家为何不明言,谅那韩丰也不敢说什么。”
“韩丰不足为惧,只怕我越是反对,照微越要嫁她,我怕的是咱家这位二祖宗。”
白子落盘,黑子随之,祁令瞻忽然一笑,对平彦道:“不过好在事情有了转机,这门亲事未必能成,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
平彦附耳上前,听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交代了一番,摩拳擦掌道:“公子放心,此事万无一失,绝不会让二姑娘察觉!”
祁令瞻点头,“快去快回。”
第二天是除夕,忽有官媒人登访韩家门,殷勤地向韩母打听韩丰与永平侯府的婚事。
官媒人有三尺喙,经她一问,韩母忍不住大倒苦水:“必然是嫌我家势弱贫寒,想悔婚,又怕传出背信弃义的名声,只可怜我家子裕痴儿,被硬生生吊在这棵树上,上下皆不得!”
官媒人道:“那我今日来着了,你可识得住在延康坊的陈五娘?那是郑中丞的女儿,寡居了四五年,近来想寻个男子再蘸,有次恰好看见韩郎君沽酒,很是有意,特托我来问问。”
韩母态度犹豫:“子裕已与祁二订亲,这不好吧?”
官媒人笑她迂,“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过这个村,可真就没好店了。永平侯府有什么能耐?永平侯已经交了兵,做个寄禄官,侯府世子虽是副相,与祁二毕竟不是亲兄妹,他要拿祁二做筏子往上攀,韩郎君若娶祁二,反倒得罪了他。反观郑中丞,姚丞相的亲门生,娶他家姑娘,那才叫跃过了小龙门,且郑中丞透了口风给我,明年四月完婚,六月就能给韩郎君在禁军里谋个副使的职位,叫他长长久久待在永京享福!”
官媒人一句接一句,四两拨千斤,给韩母把个中利害分析得头头是道。韩母嘴上说这样不好,端茶的手却哆嗦了又哆嗦,媒人笑着扶她道:“韩夫人且快思量,最好年节里就有个决断,也好趁热打铁上门走动,小心别被人抢去了这好姻缘!”
与此同时,韩丰在禁卫营里换防下值时,遇上一马车拦路,车夫在他面前打起毡帘,车里坐着一位美貌女子。
那妇人冲他殷殷一笑:“奴家姓郑行五,与祁二娘是手帕交,二娘有话让我带给韩郎,请韩郎上车一叙。”
韩丰被她笑得面上一热,抱拳道:“找间茶楼坐下说吧,不敢唐突娘子香车。”
郑五娘道:“眼下哪还有茶楼开张,就几句话的事,别杵着挨冻了。”
韩丰仍犹豫,郑五娘朝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上前推搡,将韩丰撺掇进了马车里。
车里摆着炭炉,燃的是陈松木,暖香袅袅,沁人心脾。郑五娘持花扇,半遮面,笑吟吟地打量韩丰,将韩丰看得面如滚炭,拘谨不敢乱动。
郑五娘笑他:“竟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祁二那样泼辣的性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此事韩丰自己也没想明白,郑五娘为他解惑道:“我来告诉你,二娘当时正与她兄长闹别扭,凡是都要和世子拧着,随口与你定亲,也是为了气世子,是以世子总瞧你不顺眼。如今二娘这口气消了,他们兄妹重归于好,祁二也后悔这门亲事。”
韩丰面上一冷:“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我这是心疼你。二娘吊着你不上不下,你的年岁不值钱,奴家的青春却可惜。”柔荑如雪,蜜声似叹,女儿香幽幽刮过鼻尖,韩丰欲驳斥她,喉间却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五娘将腰上香包解下赠与他,韩丰不肯收,郑五娘嗔怪,拾起花扇打了他一下,顷刻间红了一双秋水目,盈盈欲泪。
“你一个堂堂武官,怕我一个小娘子不成?我一不吃人,二不会借此栽赃污蔑,我只是想教你知道我的心意,若哪天二娘肯放了你,你得先来寻我。”
韩丰无奈:“无缘无故,这又从何说起……”
郑五娘嗔目横他:“你不收,我回去就找根绳子吊死。”
“哎,别……”
最后还是收了。
韩丰揣着香囊往家走,仿佛揣了块炭,烫得他心里发慌。他一会儿想到祁二娘,一会儿想到郑五娘,又不住地琢磨郑五娘的话,心中乱作一团。
傍晚又飘起雪,街上冷得人骨头发紧,但仍有孩子凑在一起放爆竹,好些丰裕人家迫不及待放起了烟花。
永平侯府好几年没有这般热闹了,容郁青作客,照微归家,祁令瞻难得没有公务缠身。
永京的年俗是煮汤圆,容汀兰亲自下厨,照微与容郁青从旁打下手,抢着往汤圆上做标记,险些将面盆撞倒,被容汀兰拎一个踹一个,一起赶出了厨房。
两人互相责怪,闹声传到隔壁院子,祁令瞻正倚在廊下观摩一幅碑帖拓片,闻声抬头,往邻院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心中有些纳罕,容郁青与照微隔了辈分,闹起来没大没小,他这个平辈的兄长,反倒处处像个严厉的长辈。
其实小时候,他也待照微好过。
祁令瞻合上碑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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