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砍下她的人头。”
他说得语气温和,可与那映蔚的老不死一样,是个爪牙锋利、杀伐果决的狂徒。
妖将听他几句言语,额头冷汗不觉涔涔滚落,当下迟疑不定,心中恼恨,又实不愿招惹上另外两座大城。
其余人各有所图,一时缄默无声,暗自忖量。
远处相继传来几声狐鸣。
残月初升,仅有黯然光色一抹,欲照未照。
惨淡夜幕中,数十人长衫飘动,闪现在城池边境,点亮一圈法阵。
妖将心中大骇——这老狐狸竟是将平苼城里大妖也给拔来了!
狐主见倾风还津津有味地站着看戏,抬手朝后拂去,好气问道:“还不走?”
倾风面露遗憾,涎皮赖脸地多张望了两眼,抱拳行礼道:“这就走了。多谢狐主慷慨相助。有空请来依北做客,容我一尽地主之谊。”
一众妖兵那点因怨憎而生的踯躅,被消得一干二净,只能最后剐一眼倾风,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等倾风身影消逝于长夜,狐主颔首一礼,冷声道:“叨扰。”随即带着部属匆匆退去。
这一场闹剧,结束于平乏的又一个月夜。
可静默良久的都城,终究是不甘地沸腾起来。
陆陆续续有人收拾了行囊前去依北投奔。
出了那枷锁一般的围城,脚下的路布满荆棘又满载热血。行人如同渺小的蚂蚁,翻山越岭,不辞艰辛,投入到一座新兴小城。
貔貅这人小鬼大的泼皮,美名其妙要招揽贤才,实则是为避开老城主的眼线,挑拣着一些比他年龄稍大的孩童欺负,在依北城里做土霸王。
不过喜爱追崇他的人茫茫之多,都喜欢觍着脸追在他屁股后头一窝蜂地跑,因为这小子出手极为阔绰,连倾风都险些被他的金钱砸弯了腰。
倾风时常抱着木剑,坐在高处,对着无人的山脉反省自己每日的所为。
真是“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全是让她头疼的麻烦。
偶尔她会想,林别叙要是能在妖境,该可以省去她诸多困扰。
陈冀、谢引晖、谢绝尘、柳随月等人,若是也在此处,城中杂务该能尽数甩给他们。再带上那只吵闹不休的臭狐狸来活跃活跃气氛,这大道就不显孤单了。
四时不断轮转,倾风只耐心地拾整妖境这片土地上的残骸,平庸又跌宕的生活无知无觉地消磨时日,转眼便是一年又一年。
她用了比禄折冲更长的时间,大约有一百五十多年,才看着妖境走上稳定的正道。
她不怕慢,只怕走错。
耳畔那些错杂的咒骂依旧还在每次的受挫时出现,从起初的嘲讽,到后来的气急败坏,再到最后彻底沉寂。
白重景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妖,依北城也有了广莫丰沃的良田。当年那些背井离乡的流民,被视为不堪一用的摇落草木,终究凭着双拳两腿,为自己挣得了温饱。
都城在狐主与白虎的联手合计下,日渐瓦解,自内部分崩,百年过后,未掀起洪大波澜,舆图换稿。倾风随人一道入城,拨乱反正,澄清妖氛。
终于某一日,少元山上的混乱煞气平定下来,开始朝内收敛。
倾风沿着山道缓缓前行,这次走得比以往更远。
她穿过密密匝匝的树丛,看见一名白衣小童赤脚坐在一片硕大的绿叶上,双目焕然,盈烁有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头顶的苍穹。
“林别叙?”
倾风快步跑近,对着他左右看了一圈。
小童面无表情,听着声音与她对视片晌,很快失了兴趣,继续盯着那片蔚蓝天幕,不声不响的模样瞧着乖巧恬淡。
倾风在他面前蹲下,一根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戳得他脑袋晃了晃。
小童也不生气,只是换了个姿势,转过身,将背影对准了她。
倾风好笑,跟着在他身侧坐下,学他模样,抬起头,看着天上云流云散。
看得久了,澄澈的青天仿佛被白光照破,那天幕之外,又出现一轮新的明日,将诸般迷瘴尽数破除。
天空碎裂成无数的金色光点。
倾风感觉脚底的山脉从深处传来一阵颤动,紧跟着是什么庞然大物在往下收缩。
眼睛被那光线刺出了泪水,重重阖上,等视野恢复清明之后,又站在少元山那道已横亘三百多年的屏障之前。
缠绕禁锢着剑光的树根已收回地底,斩裂山脉的山河剑正发出阵阵低沉的鸣响。
倾风抬手探去,那剑光随她心意,倏然收为一束,带着引动天地的共鸣,飞到她的手心。
千峰似剑
(“桃桃也会金灿灿的吗?”)
少元山昨日刚下过一场骤雨, 片片浓阴之下威风习习,在盛夏之日增添了几分清爽的凉意。
山脉震动时,群鸟齐飞离巢, 泉水骤然喷涌,山石崩裂滚落,共同发出一阵穿云裂石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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